第5章
赵行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话清清楚楚的就传了过来。
阴阳先生走到他近前,平静的问道:“你说,今天晚上为什么不能火化?我们可是手续齐全,一点打破规则的地方都没有,我记得火葬场,也没有明文规定,晚上不能火化吧?
赵行舟直接了当的说道:“官方是没有规定晚上不能火化,而且有人打招呼了,这事操作起来也不难,但今天的日子不对,就是寻常的老百姓都知道,今晚是什么状况,你身为阴阳先生你能不懂?还有......”
对方打断了他,语气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晚上十点之后,正是天地阴阳交汇之时,这个时间点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今天又是七月十四,跟清明节一样,为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两个日子,这时候火化,是最容易犯邪事的了!”
赵行舟盯着他的一只眼睛,不耐烦的说道:“你既然什么都懂,那还要在这时候火化?你这么干,就不怕损了自己的阴德么?干阴阳先生这一行本来就容易折寿,命犯五弊三缺......”
赵行舟的话忽然就顿住了,他怔怔的看着对方,心“唰”的一下就提了起来。
对面的阴阳先生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瞎了的一只眼,然后又抬了下跛了的右脚。
赵行舟瞬间无言以对:“你已经命犯五弊三缺了!”
五弊三缺就是鳏寡孤独残,通常来讲就是人犯忌讳然后遭报应了,可能无子无女,又或者是家道衰落,无亲无故,再者就是身犯残疾,眼瞎口斜和腿瘸手残。
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基本就是泄露天机太多而导致的。
涉及到这一点的,主要就是两个行业的人,看命算卦和走阴阳的先生,他们通常都是收钱办事,阴德基本都损耗没了,属于典型的要钱不要命的那一类人。
毫无疑问,这位先生绝对是有本事的,因为他受的报应太大了。
“你还少说了一点。”对方平静的说道。
赵行舟挑了下眉头,诧异的看着他。
“除了五弊三缺以外,我身上还有天人五衰的迹象......”
赵行舟下意识的用鼻子嗅了下,对方身上的那股味道止不住的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之前他还以为这只是体味还有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尸气味。
但对方这么一说,赵行舟就反应过来了,这只是其中一点原因罢了,真正的状况则是,天人五衰中的身体臭秽,这股味道极其的特别,跟正常的臭是完全不同的。
什么叫天人五衰?
就是人要濒临死亡的时候出的迹象。
鳏寡孤独残,五弊三缺,指的是人肉体上出现的迹象。
但要出现天人五衰,那就是离死不远了。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为五衰。
赵行舟不禁咽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既然都这样了,那你还这么作死,犯的上么?”
“反正我都要死了,我当然无所谓了......”
阴阳先生淡淡的说道:“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命太多了,老天都忌讳我在苟活于世,最多不超过一年,我就会进入第五衰不乐本座,到时就是阳寿将近了,所以......就你觉得,今日开炉有我坐镇,还会出现多大的问题么?你放心就是,这里有什么问题,我一概全接下来就是了。”
“哪怕就算东华苑被百鬼围城,你也不用过多的担心!”
赵行舟皱着眉头,没有吭声。
这人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东华苑门外快速的驶过来两辆车,车停下后田所长当先就走了过来,赵行舟则看见,另外一辆车里下来的是于得水和火化班的两个人。
这一帮人绝对是势在必行,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管是哪方面人家都做到了万无一失的节奏。
田所长上前打着招呼,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他看时间已经很紧了,当即就吩咐于得水和火化班的人:“开炉,快一点......”
赵行舟皱眉说道:“火化也行,但全程我得要跟着!”
田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了!”
这时,S450的司机从车里拿出几个信奉,挨个递给了在场的人:“这是一点心意,老板说不好意思了,大半夜的麻烦各位了。”
“我就算了,坏了规矩的钱不能收,容易烫手!”赵行舟看了眼那对中年男女和年轻的女子,他们身上都是披麻戴孝的,估计送的就是他们的家里人了。
“抬棺,送进去吧......”
阴阳先生交代了两句,示意人将阁瑞斯里的棺木抬下来,然后就往焚化炉那边走,这中间很多过程和程序都给省略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快节奏。
这时候,赵行舟是走在最后面的,忽然之间他就看见了让他有点头皮发麻的一幅场景。
那一家三口中,年轻女子的后背上,正趴着一个黑影,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寿衣,嘴里还咬着铜钱,脸上不带一点血色的老头。
因为是被压着的,这女人走路的脚步就有点迟缓,就好像是身上背了几十斤重的东西一样。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后面看着自己,趴在女人身上的老头,就缓缓地转过脑袋冲着赵行舟咧着嘴就笑了笑。
这老人笑的很难看,就跟哭了一样,虽然是无声的,但赵行舟的耳朵里却仿佛传来了阴桀桀的声音。
火化大厅亮起了灯,火化班的人快速的准备着,焚化炉本来也没有彻底熄灭,始终都是备燃的,所以很快就重新点起了火。
棺材被抬到了炉子前,于得水将棺材打开,里面顿时就出现了一股阴风,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冷得直打哆嗦,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赵行舟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棺材里的尸体。
瞬间,赵行舟的头皮就麻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了后面那个年轻的女子,然后看着她后背上背着的那个老头。
棺材里的尸体,无论是穿着的寿衣还是咬着的压口钱,都跟那女人背后的老人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