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满脸心疼的样子，我心中的怒火几乎冲上脑门。
“所以，你承认了，是么？”
“当初钟文旭之所以着急去看你，是因为那时候你们已经搞在一起了，对吧？”
柳如烟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但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起。
我招呼张浩然，让他停手。
可没想到，钟文旭起身的瞬间，就朝我冲了过来，想要动手。
柳如烟拦住了他，眼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别这样文旭。”
“是我欠他的。”
钟文旭恶狠狠地冲地上吐了口口水，眼里满是狰狞和不屑。
“苏子明，别给脸不要脸！”
“你耽误了如烟姐姐这么久，早就该放手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本该属于我母亲的眼睛。
我微微一笑。
“放手？当然没问题。”
“你先把我妈的眼睛还给我，怎么样？”
不等他开口，柳如烟先不乐意了。
“你疯了张子明！”
她冲上前来挡在钟文旭身前。
“当初文旭受的伤比你重的多，我是迫不得已才将眼角膜转让给他的，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看着她身后的钟文旭冲我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涩。
明明已经知道柳如烟出轨了。
为什么还会觉得辛酸呢？
这场闹剧，最终以警察的到来画上句号。
见到警察，柳如烟表现的很激动。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
她手上还带着我们结婚时的钻戒，但却毫不犹豫地抬手指向我。
“是他指使别人恶意伤害我男友！”
我没有解释，只是到了警局后，面对警察的询问，我掏出结婚证。
“我和她是夫妻，她出轨了，我好兄弟看不下去，打了奸夫一顿罢了。”
故意伤害变成了家庭纠纷。
出门前，警察还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没有理会柳如烟，和张浩然一同离开。
坐着车里，他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我笑了笑：“多谢。”
“不必。”
他冷笑摇头。
“我是在替干妈报仇，她的眼角膜居然装到了这种人渣眼睛上，我觉得不值！”
说罢，他发动车子，带着我到了母亲长眠的陵园。
“你当初没能来送她，现在也该看看她了。”
我沉默。
他说的对。
失明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敢来看望母亲。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甚至只要一想起母亲，我都会想起那天车祸的惨烈。
母亲的墓前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
我跪在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我爱错了人。
我对不起她。
走出陵园，我给柳如烟发去信息。
“我们离婚吧。”

一场意外，我失去了光明，母亲也病危在床。
临终前，她选择将眼角膜捐献给我。
可就在手术前，妻子却以家属的身份签署了转让协议。
将重见光明的机会让给了她的小助理。
面对我的质问，她语气温柔：“他毕竟还年轻，再说了，你还有我，不是么？”
可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恢复了视力。
第一眼却看到卧室里和小助理拥抱热吻的妻子。
我不吵不闹，只是默默帮他们把门关好，接着打电话给律师。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
客厅里，我听着房间内的动静，呆呆地看着挂在客厅中央的照片。
原本该是我和柳如烟婚纱照的地方，赫然摆放着她和她弟助理钟文旭的亲昵照。
半年前，我在老家陪母亲时，接到妻子柳如烟的电话，她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我和母亲急着回去路上，却意外发生了车祸。
母亲重伤，进了急救室。
让我有些意外地是，当时和我的车撞在一起的，居然是妻子柳如烟助理钟文旭的车。
命运弄人，我和钟文旭在这场车祸中，纷纷失去了光明。
母亲临终前，要将自己的眼角膜让给我。
可就在手术前，柳如烟趁着我陷入昏迷，以我妻子的名义签署了转让协议。
母亲的眼角膜最终被移植到了钟文旭眼睛里。
方才的一幕幕让我忍不住去想，柳如烟和钟文旭偷情的时候，看着那双曾经属于母亲的眼角膜时，她心中会不会觉得愧疚。
卧室里的声音渐渐停歇，伴随着一声低吼，接着就是两人谈话的声音。
“宝贝，你什么时候跟那个瞎子离婚啊？”
柳如烟慵懒地声调响起：“再等等呗，他现在还有点用处的。”
我心中冰凉一片。
当初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看不见后，也曾陷入低迷。
知道母亲让给我的眼角膜被钟文旭拿走时，我也曾质问过柳如烟。
可她却握着我的手，语气满是心疼：“对不起老公，小钟他毕竟年轻，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反驳，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之后的生活里，柳如烟也对我事无巨细的照顾。
我以为她很爱我。
可今天，我却亲手冲破了这场沉醉在黑暗中的美梦。
我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心中的思绪纠结成一团乱麻。
房间里的交谈声停止，柳如烟穿着性感的睡衣走了出来。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
失明的日子里，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看到她的脸。
好在老天保佑，让我重见光明。
可现实又跟我开了个玩笑，将我拉入深渊。
“子，子明？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见到我，柳如烟吓了一跳，神色很是慌乱。
她下意识看向房间，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放松下来。
毕竟我只是个瞎子。
“你不是出去晒太阳吗？要回来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呀，我好去接你。”
不等我回答，钟文旭穿着我的睡裤，赤裸着上身走了出来，当着我的面，一把将柳如烟搂在怀里，大手一边揉捏她的胸口，一边低头，吻住柳如烟的唇。
二人口舌纠缠，啧啧的水声在房间回荡。
“什么声音？”
我假装茫然地询问。
柳如烟并没有着急推开钟文旭，而是又抱住对方纠缠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深吸了口气。
“没什么没什么。”
“对了，楼下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去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
我点了点头，柳如烟立马开心地表示自己要换衣服，接着又拉着钟文旭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我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二人亲热的声音，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十分钟后，钟文旭穿戴整齐地从房间出来，路过我时，还不忘冲我露出讽刺的笑意。
等他开门离开后，柳如烟才一脸潮红地走了出来，径直挽住我的胳膊。
“走吧老公。”
我直勾勾地看着她，接着将手缓缓抽出。
“我们谈谈吧，柳如烟。”
“哎呀，去吃饭的时候再说。”
柳如烟拿起手机，用化妆品遮盖脖子上细密的吻痕，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目光。
我不太理解她的行为。
她眼里，我就是个瞎子。
所以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不用遮掩了。”
“我看的见。”

柳如烟动作一僵，抬头看向我时，表情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她就恢复镇定。
“你说什么？！你能看见啦？！”
她一脸惊喜地拍手。
“太好了，那更要好好去庆祝一番了！”
我盯着她真诚的样子，从来没觉得她的演技居然如此高超。
“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你可以安心出轨，还是庆祝你总算脱离苦海了？”
柳如烟变了脸色。
到了现在，她已然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尽然落进了我的眼中。
“子，子明，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冷笑着摇头，伸手一把拉下她的衣领，点指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痕。
“这是什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是蚊子咬的吧？”
柳如烟不安地表情更甚，嗫懦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我没有理会她做作的模样，转身离去。
柳如烟没有追上来。
我走在大街上，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我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剩下的亲人。
她独自一人拉扯我长大，我曾发誓，长大后要好好报答母亲。
可没想到，生活刚刚步入正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钟文旭的车在限速60的街道上严重超速，才造成了那场意外。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既是受害者，又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
可偏偏柳如烟和这个杀人凶手厮混到了一起。
我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掏出近乎古董般的手机。
迟疑了很久，我拨通了一个几乎被遗忘在通讯录角落里的号码。
“浩然，是我，我恢复视力了，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张浩然是我的好友。
更是我从小到大一起的玩伴。
车祸发生的时候，是他忙前忙后地帮我处理了母亲的后事。
更是以孝子的身份守了七天灵。
得知本该属于我的眼角膜被柳如烟让给别人后，也是他愤怒地将柳如烟堵在医院门口，恨不得将她和钟文旭一同剁成肉泥。
也是他，在得知我原谅了柳如烟后，直接和我断绝了兄弟情义。
接到我的电话，他没有问太多，只是向我要了地址后，挂断了电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夕阳慢慢从天边消失，街灯有序的亮起。
这一切的一切，在正常人眼里，可能是再普通不过的风景。
可对我来说，却是如此得之不易。
看着街边迅速驶来的车。
我心中生出些许慰藉。
果然，女人可能会辜负你的信任，但兄弟永远会站在你身后。
就在我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柳如烟赶来了。
我的手机上有她的定位。
这是我瞎眼的时候，她刻意安装，防止我走丢的。
见到张浩然，柳如烟脸色有些不好看。
“子明！你怎么又跟这种社会渣子混在一起？”
之前在医院争执的时候，她被张浩然狠狠打了一巴掌。
后槽牙都被打掉两颗。
因此，她对张浩然可谓是痛恨到极点。
我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向张浩然的车子。
柳如烟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你站住！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夫妻俩关起门来说。”
“我照顾了你大半年，你就因为一点小事要闹着离家出走？你还是男人吗？”
路人听到她的话，纷纷打量起我，言语间，满是对我不知好歹行为的不满。
张浩然刚要说什么，我摇了摇头，接着目光看向柳如烟身后的钟文旭身上。
“柳如烟，你所谓的照顾，就是带着杀死我妈的凶手，躺在我的床上？”
我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在场众人听的真切。
柳如烟脸色一变，很是不耐：“苏子明，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当初文旭是着急来看望我才会出车祸的，都过去大半年了，你至于揪着不放吗？”
钟文旭大步走了上来，毫不客气地搂住柳如烟的腰身，一脸关切：“如烟，你没事吧？”
婊子配狗，看上去属实般配。
钟文旭看向我，面色不善：“张子明，你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如果当初的事情是我的错，自然有法律会审判我，但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还不足以说明，当初的一切，都只是意外吗？”
意外？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曾几何时，我无数次希望，当初死的人是我。
围观的人群举起手机，一副吃瓜的样子。
我冷眼看着义正言辞的钟文旭，淡淡开口：“只有既得利益者，才可以觍着脸说出这种屁话。”
说罢，我不愿再给人当围观的小丑，转身离开。
我上了张浩然的车，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原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

我和柳如烟是当年刚出社会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我家很穷。
我身上每天除了吃饭钱，就只剩骑共享单车的钱。
有次我窘迫到连骑车钱都没法儿付的时候，是柳如烟出现，帮我解决了困难。
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是大城市里艰难活着的普通人。
可后来才知道，柳如烟家境还算可以，大钱虽然没有，但小钱也不缺。
之所以骑单车，也只是为了健康出行罢了。
她说自己缺个搭子。
我就凭借自己送外卖的经验，带着她满城转悠去吃好吃的。
在一顿顿饭中，我们暗生情愫，并慢慢走到了一起。
她的父母也对我很友善，并没有因为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而看不起我。
她们当初也提出过，让我接母亲来城里住。
我也天真地幻想过，可以带着母亲过上好日子。
我很努力的工作，想要给柳如烟一个幸福的未来。
可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那场车祸，灰飞烟灭。
坐在车上，柳如烟的电话不停轰炸。
我索性直接将她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注意到我的动作，张浩然咧嘴。
“咋了这是？难不成被绿了？”
他可能是玩笑话，但我却认真点头。
“没错。”
“卧槽？！是那个叫钟文旭的狗东西？”
我再次点头。
张浩然一脚刹车，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
“那你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
“你是不是孬种！这么做岂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吗？！”
不顾我的反对，他直接调转方向盘，朝着我家的方向赶去。
“你等着，兄弟今天必须帮你找回场子！”
可车子到了楼下后，眼前的一幕却让我们迟迟没有下车。
钟文旭和柳如烟在路灯下拥吻，柳如烟热情的模样，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这对狗男女！”
张浩然骂了一句，拿出手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接着冲下车，大步跑到二人面前，狠狠一脚将钟文旭踹倒在地，接着扑上去一通拳打脚踢。
柳如烟吓得尖叫一声，想要上前拉开，可看到我后，她立马转移了目标。
“苏子明！是你把这个神经病找来的对不对？！”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干嘛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你瞎了半年，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还不赶紧让他住手！”
我欣赏着眼前的一幕，闻言，只是嗤笑摇头。
“柳如烟，浩然这是在给我妈报仇。”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指手画脚！”
看着我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眼神，柳如烟闭上了嘴。
沉默许久，她深吸口气，语气坚定。
“苏子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我有错在先，我跟你道歉。”
“但是......”她话锋一转。
“不管怎么说，这都跟文旭无关，你要是想报仇，就冲我来，别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