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回答。
洛念念直起身体：“那就好，否则，我只会觉得恶心。”
尤其是一想到那段视频，她甚至都又想吐了。
霍长陵手微不可见的一抖，眸中光芒愈发暗沉。
“今晚我会在老宅等你，记得准时回去。”
丢下这句话，洛念念快步离去。
房门关上。
霍长陵沉默许久之后，打开桌上的保温盒。
只尝了一口，他就吐了出来。
根本就不是她的手艺！
——
晚上七点，霍长陵亲自开车，回到老宅。
洛念念正在老宅门口等他。
初秋的夜晚已经开始寒凉，她外面穿了一件薄款大衣，应是等了许久，都双手捂住嘴巴，呼出一口热气搓手取暖了。
看到他从车上下来，她转身就往里走。
但刚迈步，就被抓住手臂。
霍长陵将她的手塞入外套口袋，抬手握住，冷淡道：“做戏要做全套。”
洛念念手僵硬了一下，还是没有抽出来。
两人用这个姿势，亲密十足的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洛念念就挣脱他，笑吟吟的跑过去：“奶奶，我们来了。”
霍长陵悄然握紧了骤然空掉的手。
这好像还是洛念念第一次主动放开和他亲近的机会。
霍老太太一看到两人进来时亲密的模样，笑得愈发慈祥：“看看，这小两口感情就是好，要不是我们这群灯泡，只怕现在还舍不得撒手呢。”
“奶奶。”洛念念羞涩喊道。
“好好好，念念脸皮薄，不说了。小铭呢？”
霍长陵在洛念念身边坐下：“他今天玩了一天，早早睡了，改天再带他来看您。”
老太太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紧接着笑道：“也好。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再要个弟弟妹妹，给小铭做个伴？”
洛念念干笑一声：“奶奶，这种事，还是要随缘。”
霍老太太不赞同道：“只要你们夫妻上心，自然很快就能有好消息。奶奶年纪大了，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们夫妻和睦，儿女双全。”
洛念念实在是接不下去这话。
霍长陵及时不急不缓道：“我们会努力。”
洛念念顶着他和奶奶的目光，只能僵硬着笑容点了点头。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
佣人这时走进来：“老夫人，可以用饭了。”
“好。”老夫人被洛念念搀扶着起身，一行人正要迈步前往餐厅，突听到一道温润清朗的嗓音：“念念，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
洛念念不敢置信转头，看着不远处拎着行李箱虽面容略有些疲惫，却比记忆中愈发成熟温的男人：“之珩？”
“瞧瞧。”老夫人打趣道：“当初你们两人关系就好，如今之珩好不容易回来，都先和念念打招呼。”
霍长陵眸光暗沉下去。
霍之珩放下行李箱，给了老夫人一个拥抱：“奶奶，好久不见。”
他又看向洛念念，眸中带着克制的兴奋与激动，上前想要同样给她一个拥抱，半途，却被一道修长的身躯拦住。
霍长陵上前一步，冷冷掀起眼皮：“国外那些开放的礼节，还是免了。”
“大哥说笑了。”霍之珩笑意温和，言语却隐隐带着挑衅：“我和念念是好朋友，许久没见，一个拥抱，哪里开放了。”
霍长陵握住洛念念的手，冷淡道：“我不想看到我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身体接触。况且，你应该叫她‘大嫂’。”
霍之珩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别听他胡说。”洛念念就在这时，甩开他的手，主动和霍之珩拥抱了一下，笑道：“之珩，欢迎回来。”
霍长陵握住自己空空如也的五指，周身寒气，悄然更重。
霍之珩看向霍长陵的眸中，带上了些许挑衅。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包装精美的首饰盒：“昨天是你的生日，可惜我没能赶回来，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洛念念诧异地接过：“你竟然还记得我生日？”
“当然。”霍之珩笑吟吟道：“打开看看。”
洛念念正要打开，一只大手，却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霍之珩抬眸，提醒：“大哥，这是我给念念的礼物。”
“夫妻一体。给她同给我有什么区别。”
霍长陵不容拒绝地再次抓起洛念念的手腕：“奶奶，公司还有事，我也不放心小铭一个人在家，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早已察觉到这两兄弟暗潮汹涌的老夫人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恩。”霍长陵应了一声，拉着洛念念往外走去。
霍之珩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温声道：“念念，改天我去找你。”
“好。”洛念念转头，冲他挥了挥手：“改天见。”
她话音尚未落下，就察觉到霍长陵步伐又快了两分，只能转头，急忙跟上。
一走出去，洛念念就想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放开我。”
霍长陵一言不发地将人带到车上，关上车门，才冷笑：“之珩？你叫得倒是亲热。”
洛念念打量着他的神色，拧眉：“你......吃醋了？”
霍长陵面无表情：“你觉得有可能？”
洛念念也觉得这个猜测好笑。
霍长陵和霍之珩两人同父异母，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
他会这样，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了而已。
“但你刚才那样做，实在是太失礼了。”洛念念伸手：“礼物还给我。”
“这个？”霍长陵举起手中的首饰盒晃了晃，在洛念念想伸手去拿前，降下车窗，丢了出去。
洛念念下意识探身，却接了个空，她恼怒道：“霍长陵，你干什么？”
说着，就想下车去捡。
然而，纤细的腰肢却被一只大掌扣住。
他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得探进她的衣衫内，温热的唇也咬住了她的耳垂，吐息灼热，带着潮湿的雾气，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你。”
洛念念愣了一下，直到察觉到不对，一时怒极反笑：“你疯了？！这不是在家里！”
更何况，随时可能会有佣人过来。
“那又如何？”霍长陵手已经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他手温灼热，透过衣料，烫得洛念念一抖。
“被人发现，也只会说我们夫妻恩爱。”
“霍长陵！”
洛念念咬牙，想要推开他。
但以她的力气，哪里能推动男人。
而霍长陵语气有多淡漠，行为就有多截然相反的放肆：“你可以再说大声点，让人更快过来。”

“教授，我决定出国进修。”
时钟划过十二点，洛念念心随着桌上的食物一起逐渐变凉，直至冷却。
哪怕她今早专门提醒过今天是她生日，可霍长陵和霍铭依旧不曾回来。
这次，她不再隐忍，而是拨通了五年不曾联系过的电话。
“好好好！我终于等到这天了！”老教授激动道：“念念，你是我生平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大放异彩，成为全球最顶尖的设计师。我这就为你安排！”
“谢谢您。”洛念念手机又是一震，她打开，瞳孔猛然一缩。
生日蛋糕的烛光格外温暖，容貌精致漂亮的女人双手合十虔诚许愿，而她消失一天的丈夫和儿子，正在为她唱生日歌庆祝！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霍先生和小霍先生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当然可以啦！我最喜欢姜阿姨了，要是你能做我妈妈就好了！”霍铭欢喜地扑到她的怀中。
霍长陵素来清冷的脸庞也被烛火融化了冷意，眸光更是洛念念从未见到过的温柔，他轻声应了一声。
洛念念心好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手机又是一震。
“洛小姐，婚姻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我劝你还是主动离婚，省得自取其辱。”
洛念念握紧了手机。
“......念念？”
洛念念嗓音嘶哑道：“抱歉，教授，您刚才说什么？”
教授再次重复了一遍：“你毕竟大学时退学，我会在一个月后，专门安排一场比赛，使你能顺理成章成为我名下的研究生，你记得好好准备。”
“好。我会得，请您放心。”
挂断电话，洛念念盯着看了许久的“婚姻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最终，自嘲的勾起唇角。
因她当初意外救了霍长陵的奶奶，因此与霍家有了来往，认识了霍长陵。
霍长陵年长她五岁，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矜贵冷淡，却又沉稳有礼。
洛念念不可避免动了心。
但她知晓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只将暗恋藏在心里。
直到有一天，她帮霍奶奶给霍长陵送汤，不想其中被人下了药......
两人在霍奶奶的安排下，仓促结婚，连婚礼都没办。
洛念念知道霍长陵不喜欢她，甚至一直怀疑是她下的药。
但她始终觉得，日久见人心。
霍长陵总有一天会知道，她是什么人。
可五年了。
她倾尽全力做好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一切，却只换来了他们父子的双双背叛。
或许，有些人的心，一脉相承，天生凉薄，是注定暖不热得！
洛念念将菜倒进垃圾桶。
好在，她抢先一步，决定要离开了。
深夜一点。
霍长陵抱着霍铭走进别墅。
以往不管多晚，都会坐在沙发上，一看到他们，就会立刻起身，殷勤地接过他们的外套，关心他们今天在外玩的怎么样，然后端出热气腾腾夜宵的人，今日，却不见踪迹。
烦人的絮叨突然没了，父子两人一时还都有些不习惯。
霍铭左右看了看，不满道：“妈妈呢？我和她说了，今晚我想吃赤豆小汤圆。”
“去让她给你做。”
厨房没人，霍长陵推开卧室门。
霍铭掀开被子，就去摇晃洛念念：“妈妈，你怎么回事？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我回来要吃到赤豆小汤圆，你怎么没给我准备？快点去给我做。”
霍长陵亦冷声道：“洛念念，将对孩子的承诺抛之脑后，你就是这样做母亲的？”
刚睡着，就被强行吵醒，洛念念一时头疼得厉害，还没缓过神，就是父子两人的吩咐和指责，她一时被生生气笑。
“那你们两个还记得今天早上，答应过回来陪我过生日吗？”
霍铭眸中闪过一抹心虚，很快理直气壮道：“爹地工作超忙的，没看到我们这么晚才回来嘛。妈妈你整天待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做就算了，怎么还不知道体贴人的。”
“工作忙到现在？”洛念念拿起手机，打开那个视频：“你们父子两个的工作，就是陪别的女人过生日？”
霍长陵本就冷淡的脸色愈发冷沉下去，冷声道：“你监视我们？”
“还需要我监视？她主动把视频发到了我手机上。”
洛念念看着自己倾心爱了五年男人，以及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冷与疲惫。
“霍长陵。”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掷地有声：“我们离婚吧。”
“啪！”
霍铭震惊地把桌上的花瓶扫落在地。
霍长陵拧眉，压下心中没由来涌起的怒火，气极反笑：“离婚？洛念念，别忘了当初，是你手段百出的强行嫁给了我。如今一点不顺心，就想要离婚？你当我霍长陵是你想嫁就嫁，想离就离？”
“就是。”霍铭接话道：“妈妈你大学都没上，离婚能去做什么？快点和爹地道歉，让他原谅你。”
这就是她的丈夫。
她的孩子。
洛念念心脏好似被一把小刀，不断地翻搅着。
她压下眸中的酸涩，对霍长陵平静道：“可离婚，不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想要的吗？”
又转头，甚至对霍铭笑了笑：“你不是想让那个女人当你的妈妈？我主动退出，完成你们父子两人的心愿，你们应该开心才是。”
“洛念念。”霍长陵语气警告。
可对上洛念念发红的眼尾，加之霍铭就在这里，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到嘴的训斥。
“但离婚，还轮不到你来提。”
他冷淡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计较。但洛念念，你最好见好就收。这个霍太太，你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小铭。”
他牵住霍铭的手，转身往外走，只丢下一句冷冰冰的：“你好好想想。”
房门关上，宽大的房间再次只剩下了洛念念一个人。
她连着被子，一起抱紧了自己。
霍长陵总是这样，面对两人的矛盾，他永远都是丢下她，让她自己冷静反省。
冷暴力使用的炉火纯青。
可这次，她已经想清楚了。
这霍太太，她不做了！

洛念念开口：“今天家里倒是热闹。”
笑声顿时一停，姜黎黎转身，看到盛装华服，妆容精致的洛念念，眸中闪过一抹惊愕：“你是？”
洛念念扫过她，觉得可笑。
“你在我家，用着我的东西，抱着我的儿子，却要问我是谁？”
姜黎黎轻咬一下下唇，还没开口，霍铭已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黎黎阿姨又没有见过你，礼貌性问一句，你不想说可以不回答，干嘛这么说话！”
他又软声安慰姜黎黎：“黎黎阿姨，你别理她，她更年期，对谁都这样......”
“霍铭！”
洛念念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亲耳听到他对自己的评价，却发现她完全无法坦然接受她付出了半条命和无数心血的孩子的背叛。
她快走两步，将他从姜黎黎怀中扯出来，脸色紧绷：“你从小到大，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因此，我从来没有凶过你，更没有骂过你，但有你这样对自己母亲说话，更用那种话语评价自己母亲的孩子吗？！”
“你......”霍铭被她的疾言厉色吓到，无措之下，眸中浮现一层水雾，下意识看向霍长陵。
霍长陵快步上前，将霍铭抱在怀中，语气警告：“洛念念，不要对着孩子发泄你的负面情绪。”
“是啊。”姜黎黎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站到霍长陵身边，心疼地摸了摸霍铭的头。
“洛小姐，您或许对我有什么误会，但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应该把小铭牵扯进来，有什么，冲我来就好。”
三言两语间，她倒成了那个最大的恶人了。
洛念念抿紧了唇，正要开口，自觉自己有了靠山的霍铭已恶狠狠地看着她：“你好凶！我讨厌你！我不要你当我的妈妈，我要黎黎阿姨做我的妈妈！”
洛念念猛然顿住。
她嗓音艰涩：“小铭，你说什么？”
霍铭语调清晰的大声道：“我说，我不要你做我的妈妈，我讨厌你！”
洛念念脸色彻底煞白。
她可以接受霍长陵的背叛、抛弃，毕竟，他本就不爱她，是她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可霍铭......她又有哪里对不起他？
洛念念强压泪光：“小铭，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要我这个妈妈了？”
原本理直气壮的霍铭对上她的视线，莫名有些心虚：“我......”
“够了。”霍长陵抓住洛念念的手，强行将她带进卧室，反手关上门，将人抵在门上。
他的气息霸道将她笼罩。
两人身体紧贴，却无半分亲密的氛围，反而满是针锋相对。
“一日三餐不做，精神陪伴更是没有。”
霍长陵面色冷如冰霜：“只顾着将自己打扮成花枝招展的样子，洛念念，你哪里还有一个母亲的样子？竟还有脸对着孩子撒气。”
洛念念后背生疼，她眸中隐约浮现泪光，笑得讽刺。
“霍长陵，自从我嫁给你，生下霍铭后，哪一日，我没有为你们父子准备好一日三餐，哪一日，我没有从他睁眼陪到睡觉？哪一日，我不是对你们父子倾尽心力，妥善照料？只因为我一天没做，就不配当一个母亲了吗？”
“一天没做，就是你的失职。”
霍长陵抓着她手腕的手用力，语气冷漠且警告：“洛念念，我昨晚让你反思，你就是这么反思的？”
“我耐心有限，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否则，这个霍太太，你就真不必做了。”
他丢开她，拉开房门，再次走了出去。
黑暗而空寂的房间，顿时只剩下了洛念念一个人。
而外面，灯光明亮，很快，再次传来三人的欢声笑语。
洛念念抬臂，狠狠擦去眼角的泪，同时，打开灯。
明亮的灯光倾泻，驱散了黑暗。
她没什么好想。
早已彻底下定决心了。
她想要去储物间找些东西，姜黎黎看到她，笑得温柔，眸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如同真正的当家女主人般邀请她：
“洛小姐，你出来了。晚饭做好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需要。”洛念念抬眸，看到霍铭正夹起一块山药。
她下意识快步上前，拦下他要吃的动作：“小铭，你对山药过敏，不能吃。”
她又扫了一样桌上的菜，殷殷叮嘱：“还有这个螃蟹，太过寒凉，你的肠胃接受不了，这个茄子，也不能......”
“你有完没完。”霍铭推开她的手，洛念念猝不及防下，手碰翻了汤碗，当即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可比疼痛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霍铭不耐烦的语气：“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管着我，让我这不能吃，那不能碰。别人都能吃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洛念念缓缓攥紧了手，伤口紧绷，泛着连绵不绝的疼。
她很想狠心一走了之，对他不管不顾。
可眼前到底是她付出无数心血的孩子，她还是深呼吸一口气：“你身体弱，这些东西真的碰......”
她刚开口，霍铭就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嫉妒黎黎阿姨手艺比较好？”
说着，他拿起筷子，故意当着洛念念的面吃下去不说，还又喂到了霍长陵嘴边：“这道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爹地，你也尝一下。”
霍长陵视线扫过洛念念，见她抿紧了唇角的样子，接过，慢条斯理咀嚼吞咽下去。
“是不错。”
姜黎黎眸中闪过一抹惊喜，口中谦虚道：“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我其实不怎么擅长厨艺的。”
霍铭眸中满是挑衅地看着洛念念，又夹了一筷子吃下去：“特别特别好吃，比她的手艺好多了！”
洛念念眸中闪过一抹心痛。
她闭了闭眼，吩咐佣人：“去把家庭医生喊来。”
“不需要！”霍铭大声道：“你不吃，就不要站在这里碍眼。”
“......好。”
洛念念闭了闭眼，转身，去了储物间。
她在储物间找到了自己那将近半箱子的设计图。
五年了。
为了让自己将全部精力，放在霍长陵父子身上，她连碰都没敢碰她最热爱的事业。
如今，一一翻过，每一张设计图，皆是既恍如隔世，又格外熟悉。
这次，她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就在洛念念将东西整理到一半时，突然听到霍铭的哭声：
“好痒，好难受！爹地......好难受......”
洛念念下意识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反应过来，慢慢回去，继续蹲下继续整理手中的设计图。
只怕，他如今，根本就不想见到她。
“叫医生......”霍长陵的声音猛然一顿，随后就是姜黎黎的尖叫：“霍先生，霍先生你怎么样了？来人！快来人啊！”
很快，就是佣人急切的脚步声，和七嘴八舌的吩咐声。
“是过敏的症状，快叫医生过来！”
“桌子上的东西不许动。”
“你到底给先生和小少爷吃了什么？！”

外面的嘈杂很快消失。
霍长陵和霍铭被送到了医院。
洛念念花费了两个小时，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
她起身，锤了锤腰，洗了个澡后，上床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手机铃声叫醒。
洛念念看了一眼视频来电，急忙坐起身。
“奶奶？”
霍老夫人年过七十，头发花白，却仍是精神矍铄，她仔细打量一番洛念念，浅浅蹙眉：“怎么看起来又瘦了？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还是长陵那个臭小子惹你生气了？”
简单的两句关心，让洛念念不禁鼻腔一酸。
从奶奶去世后，老夫人可谓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对她也极好，甚至比关心霍长陵这个亲孙子更关心她。
洛念念摇了摇头，同老夫人寒暄几句后，老夫人就提出让她和霍长陵带霍铭今晚回老宅看看。
洛念念借口霍长陵工作繁忙，恐怕抽不出时间，老夫人佯装生气：“工作哪能忙完。要不是昨天你生日，想让你们过二人世界，我早就让你们回来了。总之今晚你们要是不回来，我就不吃饭了，我倒要看看，霍长陵那个臭小子，是要奶奶还是要工作。或者我去看你们。”
洛念念一听，急忙道：“我们会回去的！等下我就去问他。”
老夫人这才满意，又同洛念念聊了一会天，才挂断了电话。
洛念念揉了揉太阳穴。
奶奶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团圆。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和她提自己这边的事情，只能先遮掩着了。
想着，洛念念又叹了口气。
看来要去医院看望一下霍长陵的情况，看看今晚怎么安排才好了。
私人医院的顶尖VIP病房，洛念念走进去，就看到脸色苍白，打着点滴，却仍用笔电在处理公务的霍长陵。
而霍铭或许是难受的厉害，正蜷缩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团，看得洛念念心霎时一紧，心中涌上后悔。
昨晚就应该再提醒的。
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啊。
下一秒，洛念念就又听到了姜黎黎断断续续的抽噎：“都是我不好，不知道你们两个对花生过敏，害得你们住院。看你们难受成这个样子，我情愿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自己。”
“姜阿姨，不怪你。”
霍铭嗓音虚弱，却仍是费力地用小手拍了拍她做安慰：“你又不知道这件事，要怪也是怪洛念念，她肯定知道我和爹地对什么过敏，却不告诉你，她就是故意的。”
动作间，他看到了立在门口的洛念念，那张因过敏长满红痘的小脸顿时满是愤怒。
“你这个差点害死我和爹地的恶毒女人，怎么还有脸来！”
洛念念刚浮起的那点心疼，霎时灰飞烟灭。
她走进去，把手中的保温盒放在桌上，视线冰冷而平静地看着霍铭。
霍铭不自觉一抖，他躲在姜黎黎身后，虚张声势道：“你看我做什么？你这个杀人犯！”
洛念念嘴角冷冷扯起：“我在想，你在我肚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把你杀了。”
霍铭对上她冰冷的视线，身体狠狠打了一个冷战，竟被吓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爹地，她、她要杀我！”
“洛念念。”霍长陵语气警告。
姜黎黎紧紧抱住躲进她怀里的霍铭，愤怒指责：“洛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会给他留下多重的心理阴影，你简直不配当一个母亲！”
“我配不配当一个母亲，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洛念念冷冷看着她：“而且，我还没有离婚，就算你再想上位，现在也要尊称我一句‘霍太太’。”
姜黎黎被戳中内心想法，脸色涨红：“你！”
“黎黎。”霍长陵看着洛念念，沉声道：“你先带小铭去别的病房。”
姜黎黎迟疑一下，抱起霍铭，柔声道：“好，那我等下再带孩子回来陪你。”
霍铭顺从地被她抱起来，不忘抽噎着道：“爹地，你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坏女人！让她......”
小孩子总是欺软怕硬的。
对上洛念念冷冰冰的视线，他猛然打了个哭嗝儿，将脸埋在姜黎黎肩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房门被关上，房内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霍长陵将腿上的笔电放到一边。
他的过敏症状没有霍铭严重，只侧脸生了一小片红痘，脸色染了些许病弱，使他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冷漠不近人情了。
可当他拧眉冷然的视线压过来时，给人的威压一如既往。
“洛念念，你做事愈发没有分寸。”
他语气冰冷道：“过敏稍有不慎是会死人的。”
洛念念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我提醒了，是你们不信。”
况且，不说霍家投资的顶尖私人医院，就是家里也养着私人医生，一旦出现过敏症状，绝对能立刻救回来，不过吃些苦头，怎么也扯不上生命危险。
是他们自找的。
从前她在他面前装得一贯柔顺，哪怕他说话指责的声音大了一点，都会脸色苍白地和他道歉，让他不要生气。
如今却油盐不进，看他的眼神，更是冷漠而心狠。
霍长陵心中没由来涌起一股烦躁，他不喜欢她现在的模样。
他拧着眉：“我和姜黎黎只是普通朋友，收起你的臆想和猜测，安心当好你的霍太太。”
他话说的冷然，却也算是难得的解释。
是洛念念从前幻想的他的态度，可对如今的她而言，已经不稀罕了。
“你不用解释，我对你们的过去，以及现在，都不感兴趣。”
洛念念平静道：“我今天来，一是奶奶今晚想要见我们；二是想问你，什么时候签字离婚。”
她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让霍长陵心中不悦更甚。
况且，哪有她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道理？
他冷冷道：“我不会离婚。”
洛念念倏然一笑。
她在他面前，多是讨好的带着谦卑的笑。
可如今这一笑，带着数分冷然的嘲讽，与她本身的美貌融合，一瞬间，灿若春华，竟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霍长陵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身躯骤然贴近，霍长陵手指微动，竟不由自主的向后微微仰了仰头，强行压下下意识想揽住她纤细腰肢的动作。
“霍长陵，你这么讨厌我，却还是不肯离婚......”
她漂亮的眸子盯着他，诱人品尝的红唇轻轻开合：“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霍长陵心脏不自觉漏跳一拍，他推开她，扭过头，嗓音冷漠：“我不离婚，只是因为小铭需要一个母亲，奶奶需要一个孙媳。”

洛念念抵抗的动作一僵，衣衫被霍长陵解开。
她是想要拒绝的。
可是这些年的夫妻生活下来，足够霍长陵比她更加了解这具身体。
不过略施小计，就轻易让她丧失了抵抗的力气，无力地低喘着，却仍在徒劳无功的做着抵抗的动作。
“你走开......”
她方才面对霍之珩笑语盈盈，和如今碰都不肯让他碰的模样，让霍长陵心中那把在见到霍之珩就开始燃烧的火焰，彻底燎原。
难怪不再装出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更是铁了心要离婚。
原来是早就收到了霍之珩回来的消息。
“洛念念。”霍长陵双指掐着她的下颌，沉声着自己的话语：“记清楚了，你是我霍长陵的女人。”
洛念念眸中泪光破碎。
......
霍长陵扣上最后一粒纽扣，又变成了一贯衣冠楚楚，清冷矜贵的模样。
洛念念面上残存红霞，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的穿好衣服，但衣服皱了......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洛念念狠狠瞪了霍长陵一眼。
可惜，眸中水光未褪，这一眼，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下我还怎么去见人？”就连话语，都因轻哑，变作了撒娇般的娇嗔。
霍长陵掀起眼皮：“我早就和奶奶告别过了，你还想见谁？”
洛念念脸色紧绷，扭头不看他。
车内一时沉默。
霍长陵下车，坐进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洛念念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怀中一沉。
她低头，是一方精致的礼盒。
“补你的生日礼物。”霍长陵淡淡道。
洛念念连打开都没有打开，就放到了一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迟来的弥补没有任何价值。”
况且，这种时候送她？
当嫖资吗？
霍长陵没有说话。
但车内方才的那点亲昵彻底消失不见，满是冷意。
一路平稳回到他们家，下车时，洛念念终于再次开口：“既然决定要离婚，以后就不要再和我做这样的事了。”
霍长陵脸色比之外面夜色，都愈发沉了些许。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离婚。”
“但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了。”
倾尽心血的付出，在他口中，却是一文不值。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了。
在洛念念与霍长陵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洛念念，你拥有霍太太的身份、地位，花不完的金钱，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
洛念念可悲的笑出声：“可这些我都不稀罕！我想要的爱情，你给不了我。”
“爱情？”霍长陵嗤笑一声，猛然逼近：“我们可以继续做，爱。”
洛念念脸色一变：“霍长陵，你松手......”
可她本就浑身无力，被霍长陵愈发轻而易举的带到床上。
无论她撕打锤骂，还是低头认错，霍长陵一律置之不理。
一夜悄然过去。
霍长陵醒来时，敏锐察觉到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
他起床，打开衣柜，里面属于洛念念的衣物，已经空了大半。
霍长陵怒极反笑。
看来是他昨晚没让她认清现实。
——
洛念念拖着颤抖的双腿，胡乱收拾了些衣物，就搬到了她这两天看中的一处房子。
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就搬出来的。
可霍长陵昨晚，真是十足的......
她实在不想在和他发生这种亲密接触了。
况且，她已经答应教授，参加设计大赛，只要能拿到冠军，不止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更是可以出国交流，彻底离开霍长陵。
她毕竟放下设计太久了，她需要一个人静心，逐渐找回感觉。
简单铺好床，洛念念累得躺下就睡着了。
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睡醒。
她摁亮手机，有霍长陵的两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微信消息。
洛念念本不想点进去的，一个视频突然弹了出来。
她想取消未读信息的手不小心选到了接听。
“你还知道接电话。”
霍长陵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不等洛念念回答，他就调转了摄像头：“小铭过敏症状反复，梦里一直叫你。”
担心他无意识抓挠，因此，霍铭四肢被缚在床头，整个人只能无力的呈大字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眼泪无意识的一直落下，脸色苍白，红色的痘痘格外触目惊心，嘴唇干涸，仍带着低哑的哭腔，不断叫着：
“妈妈，妈妈，我疼，我难受，妈妈......”
洛念念猛然站起身。
不过一眼，她心都要碎了。
这是之前半夜咳嗽一声，她都能惊醒，一直守着，用心血浇灌养大的孩子啊！
他何曾受过这种罪。
“他还在白天的医院吗？”
“在家。”
洛念念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霍铭小时候身体不舒服，整夜哭闹，只有她抱着人，一边拍着后背哼歌，一边不停踱步，他才能睡着。
随着长大，才不用这样。
如今被洛念念再次抱在怀中，这般安抚片刻，竟真的不再哭了。
他乖巧的趴在洛念念肩头，小手还攥着一缕衣物，因哭得太久，还时不时小声哽咽两声。
洛念念哼着歌谣安抚他。
只是五岁的孩子，已经三十多斤，抱在手中，很快就手臂酸疼。
看出洛念念吃力，霍长陵伸出手：“我来。”
然而，霍铭刚离开一点洛念念的怀抱，就又受惊的哭出声，更是一股脑的往她怀里钻：“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还是我来吧。”洛念念心都要化了，她忙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怕，妈妈在，妈妈不会丢下小铭的。”
霍铭在她的安抚下，又逐渐睡了过去。
但只要洛念念一停下，或者想要将他放到床上，他就又要无意识的哭闹起来。
这孩子小时候就是这样，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她。
洛念念一夜未睡。
霍长陵立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沉，陪了她一夜。
直到天亮，霍铭脸上的过敏症状减轻不少，洛念念才将人放下，他几乎是立刻皱眉，就要哭闹。
洛念念亲了亲他的额头，温柔道：“宝宝乖乖睡觉。”
霍铭刚张开要哭的小嘴转而吧唧了一下，竟安稳的睡了过去。
洛念念松了一口气，抬手为他理了理额发，然而双臂因吃力太久，无意识的颤抖着，差点站不直身体。
霍长陵扶了她一把：“先去休息。”
洛念念不放心的看着霍铭。
“我和医生会照顾好他。”
“那他要是再哭闹了，你记得叫我。”
“恩。”
太累了，洛念念回到房间，就又很快睡了过去。
但她担心霍铭，没睡多久，就惊醒想要看看他的状况。
然而，刚走近，就听到了霍铭长叹一口气：“姜阿姨，你为什么不能是我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