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清月慕容怀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娇有毒,九皇子宠妻上瘾江清月慕容怀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长风绕青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太后被江清月驾轻就熟的撒娇,哄的心里熨帖。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头,见她捂着脑门露出吃痛的神情,才压下眉目满脸威严。“说了多少次,慕容乃国姓,需得跟名拆开来唤。”江清月佯装不情愿地撅了撅嘴:“可是我打小就这么叫嘛,都顺口了改不过来啦。诶呀这不重要,皇祖母,容怀哥哥晒着呢。”太后无奈地挥挥手,有太监悄声出去了。“你呀就仗着哀家宠你,连规矩都不守了。”宫中准许用华盖的只有三人:太后,皇帝和皇后。但因江清月总跟太后撒娇的缘故,太后年纪大了又不常在大热天出门,是以只要有机会,太后宫里的华盖总被江清月讨去,给腿脚不好的慕容怀用。一开始还有人颇有微词,但被太后三言两语带了过去,久而久之众人也不觉有异了。江清月受宠又能怎么样?没有皇室血脉,将来顶天封...
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头,见她捂着脑门露出吃痛的神情,才压下眉目满脸威严。
“说了多少次,慕容乃国姓,需得跟名拆开来唤。”
江清月佯装不情愿地撅了撅嘴:“可是我打小就这么叫嘛,都顺口了改不过来啦。诶呀这不重要,皇祖母,容怀哥哥晒着呢。”
太后无奈地挥挥手,有太监悄声出去了。
“你呀就仗着哀家宠你,连规矩都不守了。”
宫中准许用华盖的只有三人:太后,皇帝和皇后。
但因江清月总跟太后撒娇的缘故,太后年纪大了又不常在大热天出门,是以只要有机会,太后宫里的华盖总被江清月讨去,给腿脚不好的慕容怀用。
一开始还有人颇有微词,但被太后三言两语带了过去,久而久之众人也不觉有异了。
江清月受宠又能怎么样?
没有皇室血脉,将来顶天封个郡主。
慕容怀就更不用提了。
一个腿坏了的皇子,自然早被剔出了储君党争的范畴。
华盖用就用吧,谁叫他腿脚不好走得慢,太阳底下晒的时候长呢。
江清月见目的得逞,笑意微收,松开了太后的手。
“清月有皇祖母疼,有少傅叔叔疼,可容怀哥哥只有清月了,清月不疼他就没人心疼他啦。”
“哼,小嘴蛮缠。老九那孩子到底是哪点好?被你这般放心上惦记。”
江清月给太后递了杯茶,接过宫女递来的药箱,面不改色地取出从未用过的针,边给太后的头疾镇痛,边放轻声音言语。
“许是从小就跟在容怀哥哥身边吧?”
太后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过几日宫里办夏荷宴,届时你其他几个皇子哥哥也都出席,你该明白哀家的意思!”
一根根银针刺入穴位,江清月此时站在太后身后,脸上彻底没了笑意,但仍拿捏着撒娇的语气。
“皇祖母,照您这话,清月想嫁哪个皇子就嫁哪个皇子吗?”
太后闭着眼,嗡声道:“你是哀家最宠的丫头了,你想嫁谁,不过是哀家一句话罢了。”
江清月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那清月想嫁容怀哥哥呢?”
太后骤然睁开眼,厉声道:“除了他!你好歹给哀家挑个能扶得上墙的吧?”
江清月眯了眯眸子,还未藏起眼中的阴冷,就被门口的慕容怀盯了个正着。
慕容怀先是平淡地扫了江清月一眼,将她吓得手里一哆嗦,才扶着门上奢美的雕花,费力地迈过门槛。
太后一脸漠然地看着,待慕容怀行至跟前行过礼,才浅声开口:“行了,坐吧。”
慕容怀恭敬地坐在一旁,敛眸垂首,看起来格外老实。
哪怕他平日里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太后瞧见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享受着江清月给她按揉穴位。
按揉过后,针要留在穴位上一炷香的功夫。
低头点香时,江清月背着身,目光随线香上忽明忽暗的火光,透出些许纠结。
她的确取得了太后的信任。
可在太后眼中,她不过是个太后为首的翰林院一族能拿去跟皇子站队的玩意罢了。
她要的可不是随便嫁个皇子了事。
她要的是扶着容怀哥哥上位,并且把当年害过江家的所有人,都拖下地狱。
“清月,哀家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清月指尖一颤,连忙插上线香,回过身正对上慕容怀探究的目光。
“清月都听皇祖母的。”
太后闭着眼,满意的点点头。
“只不过......”江清月话锋一转,垂眸躲开了慕容怀的眼神:“清月还想在您身边多伺候几年,若是嫁人,也不想囫囵着两眼一麻黑就嫁。”
太后直接气笑了:“平日让你多与皇子哥哥们接触接触,你不愿。临到谈婚论嫁了,你倒是嫌弃彼此不熟络了?”
“哀家看啊!你不是想留在哀家身边多伺候几年,你是想在老九身边多留几年吧!”
此话一出,屋中余下两人皆心头一动。
慕容怀看向她,眼神尽是揶揄好笑。
江清月则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容怀哥哥打小就疼我,等夏荷宴时,清月还打算物色物色嫂嫂呢。”
太后一听,放心了不少。
慕容怀却黯自低头,藏在袖中手指的骨节寸寸收紧。
太后照例留江清月用午膳,慕容怀这个平日不受待见的皇子反倒沾了她的光,得以在宫中多留一会儿。
从太后宫中出来,日头稍稍偏斜,正是白日里最热的时候。
原本江清月还想撒娇要华盖,不成想一团浓云飘来,天色骤然阴沉,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出宫路上,慕容怀步伐缓慢地走在前头,江清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临到一处拐角时,慕容怀骤然停下脚步,身后走神的江清月果不其然撞了上去。
“容怀哥哥?”
江清月捂着撞疼的鼻子,见慕容怀抬手将她护在身后,便拽着他的袖子往前探头。
此时天色苍黄漫天,宫道上狂风呼啸而过。
江清月被风沙迷了眼,半天才看清对面的来人。
“清月见过四殿下。”
躲在慕容怀身后敷衍了事地行个礼,江清月就胆小地又缩回了脑袋。
不怪她怂啊。
京中谁人不知四皇子十分‘心悦’有着太后盛宠的江姑娘。
更遑论四皇子乃皇后所出,早先奇珍异宝一股脑地从太后眼前过了明路地往江清月手上送,被慕容怀以不合礼法败坏名声捅到皇上面前,这才消停了不少。
皇帝正值壮年,四皇子背靠皇后一族,若是再将太后为首的翰林院收入麾下......
皇帝当即就敲打了四皇子一句: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这些也是后来江清月从太后那里听到的,太后当着皇后的面问她如何作想。
她答自己配不上,不曾妄想。
皇后当时的眼神有点可怕,但被慕容怀不动声色地挡住了。
笑话,四皇子是皇后所出又怎么样?
将来的太子,必须是容怀哥哥,那她现在嫁给政敌算怎么个事儿啊?
“清月,你愿意吗?”
“风太大,我没听清。”
对面的四皇子慕容晟脸色一僵,重复了一遍。
“夏荷宴时,你可愿穿我送给你的华服出席?”
“哦,不愿意。”
江清月冷着脸说完,就听见护在她身前的慕容怀轻声一笑。
“四皇兄,我府上不缺她一件衣裳。”
“倒是你,今儿上午在御书房,父皇刚斥责你作风奢靡,父皇的训诫你这转头就忘了?”
大鄢二十一年,冬至,天骤寒。
京都得见二十年一遇的苍茫大雪,凌乱无章的打砸声充斥于江府上下。
偏僻的杂院还未被波及,墙角处开了个一尺宽的洞,五岁的江清月身着桃红小袄,裙摆绣金丝桃花,此时正被嬷嬷推搡着往那洞里硬塞。
“放开我!我不走!我要和爹爹娘亲在一起!”
“小姐快走吧!老爷和夫人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了,大少爷也生死未卜,江家总要保住条血脉!”
“我不!我要爹爹和娘亲!我要兄长!”
杂院门口已经传来凌乱的兵靴声,嬷嬷顾不上那么多,用力将小丫头推了出去。
江清月哭着回过身,洞被一口闷黑的水缸堵得严严实实,娇嫩玉润的小手被石子擦破,渗出点点血迹的掌心伴着哽咽,用力拍打在坚硬的缸面上。
一墙之隔,府里的人在洞口缝隙处塞了几把杂草,而后没了动静。
江府前堂,江滁手捧乌纱帽身着官服长袍,端居天井之下,江夫人着一身诰命锦衫,手捧七珠诰命头冠立于江滁身旁。
漫天大雪盖在这对夫妻肩头,冤屈压得两人就算竭力也再无法挺直脊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一品户部尚书江滁,贪污军饷,延误粮草,买卖官职,私印铜钱,借公充私。
正三品骁骑前锋江淮晏,通敌叛国,意指谋反。
二人罪涉当诛,圣上痛愤,下令江府上下皆腰斩庭内!即刻行刑,钦此——”
伴着天色昏暗,宣旨的尖细声落,府门被官兵从内阖上,沉重的呜嗡过后,惨呼声四起。
不知是谁手起刀落,前堂中央端坐的江滁夫妻二人双双倒地。
溅起三尺的血霎然落下,乌纱官帽和诰命头冠砸落血泊,被慌乱逃窜的下人们两三脚踏得不成样子。
天色染了墨转昏为夜,官兵们举着火把涌入西墙内的杂院。
堵在洞口的水缸被砸碎,墙外,江清月惊慌失措地爬起身。
“大人!杂院西墙有个被堵上的狗洞!”
“大人!刚刚杂院东墙头有个抱着孩子的嬷嬷想翻出去,不过一大一小都摔死了。”
官兵们粗犷的叫嚷声越过江府的墙,传进西墙府外的小巷。
巷尾的杂物堆后,江清月躲在满是倒刺的木材和碎裂的锅碗瓢盆里,捂着耳朵把头埋进膝盖,浑身打着哆嗦,小手抓紧了自己的头发。
“爹爹,娘亲......兄长,阿月害怕......”
“派几个人出去看看,休要留下半条江家余孽!”
几道兵靴渐渐走远,踏在雪上咯吱作响。
江清月藏在昏暗的巷道,双手用力捂着嘴,清泪滑落腮边。
巷尾狭窄的街口不知何时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厚绒帘子掀开一角,慕容怀稚嫩的面庞带着不合年纪的沉稳。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悉索声,江清月猛然惊恐回头,一眼撞进那双皓月当辉的瑞凤眸。
江清月怔了一瞬。
她曾在宫宴上见过他。
顾不上一身血污,江清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马车窗棂下。
“九皇子哥哥,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爹爹和娘亲吧!”
这称呼使得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眸微闪了一瞬,继而盯着那抹桃红的身影,浮现几分动摇。
江清月两只小手合十,星星点点的血痕遍布白皙娇嫩的手心手背。
“求求你了,九皇子哥哥......”
马车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氤氲的暖意被涌进来的风雪吹得七零八落。
宋少傅自帘子缝扫了一眼那颤颤巍巍的小丫头,很快便收回眼神摇了摇头。
“子谦,为师教你处世的第一条就是莫要多管闲事。”
慕容怀掀着帘子的手一僵,庄肃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江清月看出他的犹豫,眼神更加可怜了几分。
恰逢此时身后的小巷的拐角后,传来渐行渐近的兵靴踏雪声。
江清月急得杏眸直冒泪花,用力踮起脚尖,小手费劲地扒在马车的窗棂上。
“九皇子哥哥你最好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吃得少还懂事,我还会写字会研墨,我......”
慕容怀抬头扫了眼巷口,面不改色地将窗帘放下。
江清月心底一凉,扒着窗棂的小手微微发颤,冻得发青的唇瓣开开合合,嗓中却如堵了团棉絮般无声难言。
窗帘垂下,马车前的门帘掀开。
“安伯,将她抱上车来吧。”
风雪越飘越密,寒意将要把江清月完全冻僵前,她被安伯如干枯树皮般粗糙的手抱上了马车。
马蹄声细碎轻巧,藏在雪落扑簌声里渐渐走远。
留下的马蹄印和车辙很快被苍茫大雪所掩盖,不见半点痕迹。
江清月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染上冻疮的小手抱着膝盖,低着头轻轻往冻僵的手心里哈气。
慕容怀倒了杯温热的姜茶递过去,江清月先是害怕地躲了一下,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阿月多谢九皇子殿下救命之恩,此下阿月无以为报,愿为九皇子殿下尽犬马之劳,恳请殿下收留阿月......”
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小姑娘眼睫还湿着,目光怯生生的,却又充满了希冀地望着他。
慕容怀木着一张脸,故作威严的握拳掩在嘴前咳了一声。
“救你一程罢了,你怎的还赖上我了?”
江清月小嘴一扁,眨眼泪光便浮出眼底。
“九皇子哥哥......”
慕容怀转开视线,耳尖微红,神色不自然地看向自始至终不见发话的宋少傅。
“师傅......”
两个小家伙如出一辙的语气,倒叫宋少傅嗤笑一声:“人是你救的,处理不了倒是想起为师了?”
“您说过,江大人并非贪污之人。”
宋少傅欲要倒茶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瞅了对面的小大人一眼。
慕容怀装没看到,斟了一杯茶恭敬放在宋少傅面前。
“朝中不少人都说,江大人两袖清风堪称朝内仅有的纯臣。”
茶杯喀嗒一声,落在宋少傅面前的几案上。
“子谦记得您先前说,此生若是无妻也罢,但——”
慕容怀说着,瞥见江清月皱着鼻子小口咽姜茶的小表情,难得牵起唇角。
“她看着倒是个乖觉的。”
话音落下,宋少傅打眼认真瞧了瞧缩在角落里的江清月。
小丫头捧着茶杯可怜兮兮地抿着小嘴,泪水打湿了的交绣花纹的衣襟,一身精致的袄裙因钻狗洞此时灰扑扑的,还勾破了丝线,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害怕,看起来狼狈不堪。
思量许久,末了宋少傅一声叹息:“子谦,日后可莫要再这般心善了。”
“你生于皇室,任何良好的品性都会害了你。”
江清月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揣度着宋少傅的神色,被发现后慌慌张张地垂下脑袋。
宋少傅打量着江清月,得了趣般轻声一笑。
“也罢,这丫头瞧着确实讨喜。”
慕容怀的背影消失得有多快,江清月面色冷得就有多快。
直到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到狭长走廊的尽头拐过拐角,江清月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彻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御龙卫别看都表面严肃,实则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平日见的督主不苟言笑,在外将生人勿近表现得明明白白,在御龙衙内直接就是一个阴鸷狠戾活阎王。
结果轮到他们今天当值,居然看到督主温声细语地给江小姐罩衣裳,挡冷风,临走时还好声言语着哄人。
嘶——
他们不会今天的班一下,直接地府报道,少走六十年弯路了吧?
待江清月进了石室一把甩上门,门口留下的两个御龙卫,左看看右看看,来来回回使眼色。
云生守在门前盘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当没看见。
云生云宁,云苓云心,他们四个都是从御龙卫里出来的。
后辈眼神交换的什么小心思,哪怕已经离开御龙衙多年,云生也依旧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咳咳,差不多得了。”
云生一发话,几个御龙卫瞬间严肃下来,守在门外站得笔挺。
石室之内,满墙的火炬全力驱散着地下阴森的寒意。
江清月觉得有几分燥热,便将大氅脱下搭在门口干净的架子上,等往前走了两步,又将披风的兜帽也扬了下来。
扫了一眼最里面那层杂草上不成人形的人影,江清月目光出乎意外的平淡。
略提裙摆坐在屋中央提前备好的太师椅上,江清月端起桌上沏好的茉莉花,气定神闲地闻香品茗。
杯盖翻动茶盏里上下沉浮的花骨朵,阵阵茉莉清香随着一声声清瓷磕碰蔓延开来。
石室里面的血味太冲,茉莉花香能稍微让江清月好忍一些,这一点确实上心。
“吕大人,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就别装睡了罢?”
“毕竟您离长眠,也差不了两天了。”
江清月视线从手中的杯盏,渐渐抬到面前的这摊被血浸得湿漉漉的杂草上。
吕讳穿过肩胛骨的铁索颤动两下,用力地抬起头往前看去,血糊淋漓的头发沾在一夜苍老的脸上。
他盯着江清月看了许久,最后竟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藏挺深啊?”
江清月嗓中哼出一声轻笑:“吕大人这是猜到我的身份了?”
“没猜到,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江清月捻着杯盖来回翻转,茉莉花香散发得更浓郁了些。
“哦?那就说说看吧。猜对了的话,给你留个全尸?”
吕讳闻言桀桀发笑,沙哑的嗓子如磨着碎石般难听。
“是被我儿在京中羞辱致死的青楼舞娘?还是被乱棍打死的家奴姊妹?亦或是,哪个惨死我身下的贱婢?”
吕讳哪怕浑身大大小小的伤痕疼得发抖,却依旧如数家珍般一一说出这些年他害死的各种人家。
每从他口中道出一条人命,江清月的眼神便阴冷一分。
“不对,你这年岁应该还得再早几年。”
“嘶,你是何时到九皇子身边的来着?”
“哦,约莫十年前吧?十年前的话,老夫也没开始害人呢吧?”
吕讳说着,挑衅地朝上翻了一眼。
江清月端着茶盏的指骨一紧,一盏滚烫的热茶便泼在了他纵横着大大小小伤口的脸上。
吕讳瞬间痛得嘶吼大叫,控制不住的挣扎使得扎入肩胛骨的铁索机关寸寸收紧,折磨得他呲着血染的牙满脸痛不欲生。
“这盏好茶赏你了,您先品着茶慢慢想,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再来给您指条明路。”
说完江清月起身就走,石室门被她一脚踹开。
“来人,用刑。”
云生听此原本想上前,但门口那两个御龙卫明显更快一步。
一个有眼力见地给江清月搬来干净的凳子,另一个进去前回头请示了一句该用什么刑。
江清月听着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叫,轻声开口。
“吕大人一日未进水米,想必也定然饿了。”
随后腔调一转语气十分冷硬。
“断指,然后让他吞下去。”
吕大人此时已经喊不动了,他抬起头朝前看去,江清月正巧站在门外侧身回眸。
她唇边的冷笑阴鸷狠戾,冷艳中透着淬了毒的怨恨,好似当真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此时的她美则美矣。
但眼神却空洞的不见灵魂,只余愤恨。
石室的门一关,隔去哀嚎和腥恶难闻的血气。
江清月转身朝另一个留下的御龙卫说道:“吕禾枢在哪?”
“隔壁水狱,属下为您带路。”
江清月微微颔首,正准备走时忽然发现周身有些冷,下意识抱起双臂。
慕容怀的大氅落在石室里了。
会染上血气,会脏的......
“等等!快开门!”
江清月一声惊呼,吓得那名御龙卫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直接一脚把门踹飞。
里面那个御龙卫吓得还以为敌袭,闪身躲开的同时,两枚染着毒的暗器就朝着门外甩去。
暗器脱手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见督主一脸暴虐地瞪着他,督主的指缝正好夹着他甩出去的那两枚暗器。
“容怀哥哥!快扔掉!这上面是不是有毒?你被划伤了没?给我看看!”
江清月一把抓住慕容怀已经泛黑的手,却又被轻轻躲开。
“无碍。阿月你忘了?御龙衙的毒大多都是你配的。”
慕容怀沉稳有力的声音响在她耳畔,莫名按下她的慌乱使她心安。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有事。”
江清月深吸一口气,袖中抽出两枚银针刺入慕容怀手上的两处穴位。
“这是什么毒我一时半会也辩不出来,但你们应该所用之人都会随身携带解药。”
江清月朝石室内看去,刚刚出手的那名御龙卫已经垂首跪在地上,细看还有些颤抖。
“属下......”那名御龙卫一边慌乱地从腰间暗囊中取出解药,一边思索自己可还有活路。
结果等慕容怀手上的毒性乌青都消散了,他也没辩出半句所以然。
于是,他干脆头往地上一磕。
“属下该死!”
慕容怀盯着他鹰眸微眯:“险些伤到小姐,确实该死。”
此话一出,大殿鸦雀无声。
当今圣上金口玉言鲜少问赏,江清月不过三言两语竟得皇帝当众行赏,其中意味越发引众人揣测。
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被捧在如此之高的位置,只怕是太后或皇上放出的某种讯号。
大殿上静了两息。
江清月袖中手指微微蜷缩,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和酸涩,迎着众人的目光落落大方地走到殿中央行了跪拜大礼。
“回陛下,清月能为皇祖母开怀心绪已是荣幸,万不敢拿乔讨赏。”
皇帝看着殿中央恭恭敬敬的江清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罢,你跟在母后身边已有数年,又是开解母后心绪,又是为母后的头疾尽心尽力且颇有成效,朕再不行赏已是说不过去了。”
“今日正好借夏荷宴吉日,册封你为郡主,赐封号......”
皇帝不知为何,开始仔细打量起江清月的眉眼。
隐约之中的一丝熟悉使得他短暂的失神片刻,经太后轻咳一声,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江丫头,你是从江南来的?”
江清月视线垂在泛光的墨石玉砖上,声音清脆地答道:“回陛下,清月是儿时在江南凝城,得少傅大人施救后带到京城的。”
皇帝目光中带着几丝追忆,心不在焉地一挥手。
“那便赐封号凝安,赐居城北长乐府,改日朕再亲自给你题一副匾额。”
满堂哗然中,江清月俯身谢恩。
重回坐席时,江清月怔然地低下头,衣袖被攥得濡湿皱巴,掌心几颗泛红的月牙隐隐冒着血丝。
“凝安郡主,开席了。”
邻桌传来低声的提醒,江清月反应过来迅速端起桌上的果饮,跟着皇帝举杯同贺夏荷宴开席。
待放下杯盏,江清月向邻桌投去感激的目光。
“多谢五公主殿下,清月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多亏了您的提醒这才没出岔子。”
五公主微笑着摇摇头,倒也没有想要交谈的想法。
宴席一开,歌舞升平。
熙熙攘攘中,江清月朝慕容怀望去。
眼底的茫然交织着痛苦的挣扎,望得慕容怀心头一颤。
“别怕。”
无声的口型江清月一眼便知,浮躁的心瞬间有了落定之处。
“凝安郡主与九弟的感情真好。”
一旁向来少言寡语的五公主忽然开口,江清月视线一转,正好对上太后隐隐不悦的目光。
江清月婉婉一笑:“我来京城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到所剩无几了,也算是自幼便跟在容怀哥哥身边长大的,有些依赖实属正常。”
五公主朝江清月举起杯盏笑道:“那等凝安郡主搬离九皇子府时,心中怕是要好生不舍了。”
江清月清晰地感觉到,五公主在说完这句话后,高位之上的太后皇帝和皇后都朝她侧目而来。
这句话不好答。
但更不能不答。
“多年来的相处,我早已将容怀哥哥当作亲兄长看待。”
“清月在京城的亲人除了少傅大人,便也只有容怀哥哥能......能背我出府了。”
两句话砸入慕容怀的心底。
望着小姑娘垂眸娇羞的神色,慕容怀心口仿若被一记重锤砸了个七零八落,闷热的夏夜心口却直灌凛冬寒风。
女子出嫁时,若家有兄长,便由兄长背着送入花轿。
原来清月,真的只将他当作兄长。
慕容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苦涩随辛辣的酒液割喉入肺,此后再没飘去半分视线。
酒过三巡,舞姬退场,宴席迎来了第一出戏。
蒋青雪婷婷袅袅地走到殿中央,行礼后开口:“臣女蒋青雪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高堂之上皇帝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
“回陛下,家父户部侍郎蒋韦山。”
随着答话声,席上躬身走出来一官员略带慌张地行礼答道:“回陛下,小女,小女她......”
别说皇上不知蒋青雪为何意了。
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自家女儿忽然之间要搞什么幺蛾子。
见蒋韦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帝后二人心中都多少有数。
今日只怕是这小姑娘自己要出风头。
“夏荷宴正酣之时,你打断宴会突然走出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皇后开口即定罪,众人皆看好戏般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蒋韦山。
蒋青雪自然听出了皇后语气中的不悦,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回皇后娘娘,臣女近日得了本治疗头疾的古籍,想尝试给太后娘娘诊治。”
殿中再起哗然,无数道目光在蒋青雪,江清月和太后三人的脸上来回品味。
谁不知太后这些年的身子一直都是江清月负责的。
人家前头刚册封郡主,这紧接着又冒出来一个毛遂自荐的,该说这蒋家姑娘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太后一脸威严看不出多余的神色,帝后二人则皆被勾起兴趣。
江清月则好似没听到一般,专心致志地跟几案上肥硕的螃蟹较劲。
“青雪你简直胡闹!还不快回来!”
蒋夫人连忙站出来,一边拽着蒋青雪跪下,一边磕头连连喊道:“陛下恕罪!青雪前几日从自称医圣的一个江湖郎中那得了几本古籍,自己琢磨了几日就......”
“她这半瓶子醋的技艺,断然无法跟江小姐相提并论!”
“这丫头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因为惦念太后娘娘鹤体心切,这才贸然开口。”
说着就打了蒋青雪胳膊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你这孩子真是分不出轻重!太后娘娘自有江小姐诊治,啊不!是凝安郡主!哪里轮得上你!”
“臣妇愿将古籍献给太后娘娘,献给凝安郡主,还望凝安郡主不要把青雪的冒犯,放在心上......”
一连串的声泪俱下,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不仅把蒋青雪乃至蒋家尽力往外摘。
还把江清月捧到了不上不下,十分膈应的位置。
蒋家夫人的临场反应确实好手段。
蒋青雪被拽着极不情愿地低头跪下,手指用力揪着衣摆上的绣花。
太后被江清月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利索,可见江清月定然也是个医术不精的半吊子!
凭什么她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册封为郡主!
嫉妒在蒋青雪心中蔓延疯长,可反观深陷口诛漩涡的江清月却十分自在。
甚至对大殿上的声音充耳不闻,还在抿着小嘴用力地跟螃蟹较劲。
撬半天撬不开,末了还失落地瞅了太后一眼。
太后见她那副只知道吃的模样就来气,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
“莲秋,你去帮她把螃蟹开了,顺便问问,她除了吃不到嘴里时会找哀家,余下可还有旁的事跟哀家说没有!”
慕容怀确定那双白皙嫩玉般的手没有半分伤痕,这才稍微冷静了些。
“棋子被旁人摔了又不是你的错,皇祖母就算是恼,也恼不到你头上,但若是为了棋子伤到手,惹得皇祖母心疼,届时看你有几条胆子挨父皇的骂!”
慕容怀生气也罢,关心也罢。
这一通训完本以为她能听进去点,结果小姑娘扁着嘴来了一句:“容怀哥哥凶我......”
慕容怀掩在袖中的手攥紧一瞬,再松开。
深吸一口气,抬手用了两成力弹了她一记脑瓜嘣。
“惯会跟我撒娇耍无赖。”
一句话就能把江清月哄好,眉眼弯弯地去摇慕容怀的袖子。
这看似兄妹亲昵,可又透着与寻常兄妹不同的异样,使得在场几位皇子各生心思。
七皇子早在江清月被拽走的那一刻,便也一并起身了。
对他来说捡棋子不是目的。
江清月对他何种态度才是重要的。
可只要慕容怀在场,江清月的目光从来都懒得施舍给旁人半分。
向她示好这般久却依旧毫无进展,这让七皇子多少有些焦灼。
“江姑娘,棋子兴许是凑不齐了,皇祖母那里可需要我帮你解释一二?”
江清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一眼:“七殿下打算如何解释呢?是说我没保存好棋子,还是说棋子是被四皇子殿下摔的?”
一旁的四皇子听此,警告地瞪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恍若不觉,始终带着风轻云淡的温柔笑意看着江清月。
“没保存好棋子的并非江姑娘,而该是九弟。”
江清月瞬间咬紧后牙:“七殿下好一招嫁祸于人。”
“非也,此乃事实不是吗?”
江清月攥着慕容怀衣袖的指骨用力到发白,手背被轻拍两下,这才缓缓松开。
“依青雪来看,只需向太后娘娘明说就是了。”
几人朝岸边看去,人群中走出个样貌清秀又美目流盼的女子。
“四殿下与九殿下切磋棋艺,奈何水亭上石桌不平棋盘不稳,二位殿下棋下到了兴头上,不小心晃动了棋盘这才散落了棋子,这样不就几方无事了?”
蒋青雪步步生莲,端足了贵女的架势走到水亭前。
“家父户部侍郎蒋韦山,小女名唤蒋青雪,九殿下,青雪这个主意可好?”
众人皆看向蒋青雪,唯独慕容怀半个眼神也没给她。
拿过江清月亲手倒的茶,慕容怀浅尝一口才缓缓说道。
“皇祖母可并非蒋姑娘这般糊涂的人。”
江清月扑哧一笑,拎起鱼食兜抓了一大把,往湖里如下雨般边丢边笑:“四殿下向来重练武艺,从不涉棋画诗词这等风雅之物,蒋姑娘这话若是说与太后娘娘听,那便是将老人家当傻子糊弄。”
言罢,江清月似笑非笑地扫了蒋青雪一眼。
“这般看来,蒋姑娘好大的胆子。”
蒋青雪顿时面色又青又白。
偏偏水亭之上无人正眼瞧她,岸边的夫人贵女却又都在她背后暗中打量。
刚刚她所享受的万众瞩目,此时却大有几分如芒在背。
正当蒋青雪下不来台之际,岸边的人群中忽然传来骚动。
“有位夫人晕倒了!”
“可有人会医?快来救命啊!”
隐在人群中的一女子当即扬声道:“蒋家小姐会医术!”
众人顺着那女子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中间的蒋青雪,最后看向水亭之上的江清月。
江清月挑了挑眉,心想晕的可真是时候。
刚准备起身,就见蒋青雪忽然连连摆手。
“盈盈你别乱喊,我......”
“诶呀青雪你就别谦虚了,快来救人啊!”
魏盈盈着急忙慌地把蒋青雪拉走,众家夫人和小姐这下就有些面面相觑。
先前户部宝泉局司长魏家的女儿这么一喊,她们还以为喊的是江清月呢。
“不曾得知,原来蒋小姐也懂医术。”
有人发问,蒋青雪当即一脸为难。
“我也只是在家中,自己看着师父传给我的医书琢磨,实在是医术不精,也没有太大把握。”
看她推脱,魏盈盈急得直跺脚:“你师父不是江湖医圣吗?你的医术我信得过!不然眼下也不知该靠谁了,你快救人要紧!”
众人一听,也顾不上有疑,连忙为她闪开一片空地。
蒋青雪扭着腰端着肩膀蹲下身,先是抬眼看了看慕容怀这边,而后才毫无力道地在那位夫人身上开始按揉穴位。
江清月大致看了一会儿,忽然凑到慕容怀耳边。
“容怀哥哥,你瞧这蒋家姑娘怎么样?”
慕容怀警告地扫了她一眼。
江清月立马退开,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上。
蒋青雪按了会儿穴位,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给那夫人喂下。
不过几息,那夫人幽幽转醒,坐起来就捧着蒋青雪的手,又是流泪又连表感激。
“多谢青雪姑娘相救!青雪姑娘真是医者仁心!不然我,我今日都不知......”
这话听得江清月眉头发紧,手指尴尬地扣椅子扶手。
侧耳听去,岸边传来窃窃私语。
“九皇子府上那位,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就是,还不如蒋家小姐心善呢。”
“有病患昏倒她坐那动都不动一下,啧啧。”
江清月偏头听着,不以为然,倒是慕容怀前前后后探了好几眼她的神色。
“娘,蒋青雪真会医术?”
“呵,为娘看她倒是失心疯了,此等伎俩也敢耍到宫里来,攀权附贵的心思太过昭然若揭。”
江清月听到这母女的对话露出轻笑,晃晃慕容怀的袖子,朝离去的母女二人一指:“容怀哥哥,那位是哪家夫人?”
慕容怀抬头望了一眼:“刑部大理寺卿,荀大人的夫人和嫡长女。”
江清月哦了一声,在心中记下。
刑部大理寺卿......
当年为江家求过情的。
因为求情荀大人还被停职了半年。
江清月掩去眸中异样,扭头就看到岸上一群人全都盯着自己。
为首目光灼然的,正是当众救人出了好一通风头的蒋青雪。
“刚刚一时救人心急,忘了还有医术高明的江小姐也在场,抢了江小姐救人的风头,江小姐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