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份普通的公司文件。
“签好了。”
她将文件推回去，继续低头处理手中的工作。
顾景川拿起文件，喉头微动：“你知道你刚才签的是什么吗？”
“不就是工作合同吗？”
沈微澜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
那是她和程以深还有沈墨白三人的合照。
顾景川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原来在她眼里，就连这份离婚协议都不值得多看一眼。
他们的七年婚姻，在她心中连一份普通的工作合同都不如。
顾景川心如死灰，这七年的感情对她来说究竟算什么呢？
顾景川去到了阳台，给鸟笼里的两只金丝雀换水。
这对小鸟是他在路边捡到的，当时奄奄一息，被他精心照料了两年才恢复活力。
每天清晨，它们婉转的鸣叫都是他最大的慰藉。
“以深叔叔，我想玩那两只小鸟！”
沈墨白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景川转身就看到程以深正抱着儿子走向阳台。
“墨白，这不是玩具。”
顾景川轻声说道，“它们会受伤的。”
程以深却笑着说：“一对破鸟而已，有什么好宝贝的。孩子想玩就让他玩玩呗，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这么小气？”
“就是，你这个坏爸爸最小气了！”
沈墨白撅着嘴，“以深叔叔说得对，你就是个小气鬼！”
顾景川的心一阵刺痛。
这段时间以来，程以深总是在儿子面前说他的坏话，而沈墨白也越来越不把他当父亲。
“墨白，这两只小鸟生病了很久，现在才刚好……”
“我不管！我就要玩！”
沈墨白挣脱程以深的怀抱，直接冲向鸟笼。
顾景川连忙伸手去拦，可程以深却突然抢先一步抓住了笼子。
两人拉扯的同时，鸟笼重重地摔在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中，两只金丝雀瑟瑟发抖地躺在碎片里，羽毛染上了鲜血。
顾景川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捧起受伤的小鸟。
这时沈微澜闻声赶来，看到满地狼藉后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妈妈！”
沈墨白立刻哭
着扑进她怀里，“是爸爸不让我和小鸟玩，还推了以深叔叔！”
程以深也捂着手臂，做出一副忍痛的样子：“我本来想帮墨白拿个鸟笼，没想到他这么激动......”
“顾景川！”
沈微澜厉声打断他的解释，“不就是两只破鸟吗？值得你这样伤害以深和墨白？”
“我没有！”
“还说你没有？你看看以深的手都流血了！”
沈微澜心疼地检查程以深的伤口，“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偏执！”
顾景川低头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小鸟，声音有些发颤：“它们也在流血……”
“呵，一对畜生也配跟人比？”
程以深冷笑一声。
沈微澜瞪着顾景川：“你现在就把这两只破鸟处理掉，再给以深道歉！”
顾景川站在原地不动，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
“你还不乐意了？还想留着它们继续伤害我儿子吗？”
我儿子？
顾景川苦涩地笑了。
在她心里，沈墨白从来就只是她的儿子，而不是他们的儿子。
就像这段婚姻一样，他永远都是个外人。
“对不起。”
顾景川轻声说完，抱着两只受伤的小鸟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程以深得意的笑声，还有沈微澜心疼的安慰。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还不如两只将死的小鸟。
夜深了，顾景川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两具小小的尸体。
他小心地用白布包裹着它们，准备明天找个地方安葬。
窗外传来沈微澜和程以深的说笑声，还有儿子欢快的笑声。
顾景川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这两只金丝雀一样，都是被囚禁在别人设下的牢笼里。
直到失去生命的那一刻，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顾景川处理完小鸟的尸体后，又去到了阳台默默收拾着碎掉的鸟笼。
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却没有人注意到。
“你还在这磨蹭什么？”
沈微澜冷冷地看着他，“赶紧把这些垃圾收拾干净。”
顾景川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捡着地上的碎片。
突然，一只脚踢翻了他手中的垃圾袋。
“爸爸就是垃圾，
...钢琴师？”程以深刻意加重最后三个字。
“你配不上微澜，从一开始就配不上。”
“程先生说得对。”
顾景川平静地说，“所以再过两天，我就会从你们的生活里消失。”
程以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算你识相。”
说完，他拿起盘子里的蛋糕，优雅地走回沈微澜身边。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所有人都在赞美沈微澜和程以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没人注意角落里那个默默无言的身影。
顾景川站在角落，看着手上的伤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就像他的心一样，早已千疮百孔，再也愈合不了。
两天后，他就要飞往伦敦，开始他新的人生了。
而这场荒诞的婚姻，终将成为一场虚无的梦。
宴会结束后，顾景川开车送沈微澜回家。
程以深因为临时有事先离开了，这让车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默。
后座上的沈墨白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今天晚上……”沈微澜欲言又止，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
顾景川专注地开着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今晚的羞辱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种平静反而让沈微澜感到一丝不安。
她还记得七年前刚结婚时的顾景川，那时他虽然沉默寡言，但眼神里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
可现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一潭死水。
“今晚的事，”沈微澜终于开口，“你别往心里去。”
顾景川轻轻点头：“我知道。”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这种异常的平静让沈微澜更加不安。
她习惯了顾景川的隐忍和温柔，却不习惯他这样的冷漠。
“你……”沈微澜欲言又止，“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顾景川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是吗？”
“你变得好像不是你了，”沈微澜斟酌着用词，“太平静了。”
顾景川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开着车。
车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顾景川看了眼来电
收拾垃圾最合适了！”
沈墨白得意地说着，又在他身边转着圈，“以深叔叔说的对，你就是个废物！”
程以深假意呵斥道：“墨白，不能这样说话。”
可他脸上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顾景川强忍着手上的疼痛，重新开始收拾。
可就在他即将完成时，沈墨白突然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砰！”
顾景川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直接压在了一片尖锐的玻璃上。
鲜血瞬间涌出，将白色的地砖染红。
“顾景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微澜厌恶地皱眉，“把地板都弄脏了。”
程以深在一旁适时的开口，假惺惺道：“微澜，我看他这手伤得不轻，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
顾景川艰难地站起来，用衣袖按住伤口，“我自己处理就好。”
“呵，果然是个窝囊废。”
沈微澜轻蔑地说，“连这点伤都处理不好，还要麻烦别人。”
沈墨白也跟着起哄：“窝囊废！窝囊废！”
顾景川看着满地的狼藏和不断滴落的鲜血，忽然笑了。
这样的场景，不正是他这七年婚姻的写照吗？
他付出所有，换来的却只有嘲讽和冷漠。
回到书房，顾景川艰难地给伤口消毒包扎。
镜子里的男人憔悴而苍白，眼神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光彩。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邮件。
他们很欣赏他的才华，希望他能尽快去办理入学手续。
顾景川看了眼日历，离离婚协议生效还有十二天。
这十二天里，他要继续在这个家里扮演一个透明人。
楼下传来嬉笑声，程以深正在给沈微澜弹钢琴。
那首曲子他很熟悉，是他们刚结婚时他经常弹给她听的。
只是现在，她早已忘记那些温暖的回忆，就像忘记他的存在一样。
顾景川打开电脑，继续创作新的曲子。
创作时的疼痛让他的手不停颤抖，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些疼痛比起心里的创伤，又算得了什么？
窗外的月光清冷，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顾景川知道，再过十二天，他就能彻底解脱了。
到那时，就让所有的痛苦和记忆，都随着这些伤口一起愈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