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期期迷迷糊糊睡到了晚上。
再醒来时，正撞上阮南序淡漠的面孔。
屋子没开灯。
他一只手拿着烟，凌厉的轮廓靠在黑暗中。
指尖的火光忽明忽暗。
叫人摸不清情绪。
对上宋期期的目光，阮南序不动声色的闪了闪，转头将粥推到了她身边，嗓音有些沙哑。
“你醒了？喝粥吧，趁热。”
碗里是热腾腾的绿豆粥，冒着热气。
恍然间，她想起曾经他们在一起时，她身子弱，每次发烧，阮南序都会给她煮绿豆粥，哄着她喝。
宋期期有一瞬的怔愣，回过神便推脱道：
“谢谢你，我现在还不饿。”
“你要不去照顾林明月吧，我自己就行。”
这话仿若一根细刺，直直扎进阮南序心底，扰得他心绪纷乱。
白天火场里那揪心一幕在他的脑海不停翻来涌去。
她在浓烟里蜷缩成小小一团，紧紧依偎在他怀中，被呛得晕乎乎，泪水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肆意横流，嘴里却还一声声唤着他名字。
莫名地，心尖泛起一阵酸涩。
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他看见她流泪，心里也会痛。
听见她让自己走，突然一股酸涩的怒气上来。
他一把打翻了粥碗。
啪的一声，粥洒了一地，他挑着眉问。
“你想怎么样？宋期期，要不是我不想出人命，你以为我会来照顾你么？”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凶。
过了好久，阮南序试探着抬手，似乎是想触碰她的脸。
这个动作把宋期期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后一退，把整个人都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看见她的动作，阮南序呼吸微顿。
他攥拳的力度不自觉用力几分，突兀开口。
“躲我？”
“宋期期？”他咬牙切齿。
宋期期摇了摇头，打断了对话。
她在意识中召唤出系统。
“为他做一切，是不是也包括成全他的婚姻，成全他和林明月。”
系统的声音响起：“对。”
思索了好久，宋期期淡淡的开口。
“阮南序，我们离婚吧。”
话音未落，她听见阮南序冷笑了一声，下一秒，她撞进了炙热的胸膛，紧紧的被他压在身下。
他挑着眉，眸光猩红。
一字一顿。
“离婚？你、休、想、”
他捏住了期期的手，强势的分开她的手指和她紧紧的扣在一起。
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腰腹一下一下的游走，勾起她的一阵阵颤 栗。
“阮南序，你是疯了么？”宋期期挣扎去推他。
奈何男女之间的力气太过悬殊。
却被人抱的更紧。
他狠狠地在她身上啃咬，
耳垂，锁骨，腰腹。
一路向下。
吻如雨点般的落在她湿漉的眉眼。
“对，我是疯了，那也是因为你！”
“宋期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手段，先一开始把我骗的团团转，现在又装的这么清纯！”
“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喜欢你，现在你还玩上欲擒故纵的手法了？”
“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婚！”
“你不就是想要么，我给你！”
“你不就想要这个么？”
宋期期挣扎着反抗，微弱的反抗声在黑暗中被淹没，取而代之的是男人一声又一声粗重的低喘。
她在黑暗中拼命地摇着头，
泪无声的滑落。
她满心悲戚，在他眼中，自己究竟算什么？
是随他肆意摆弄的玩物，还是供他泄欲的对象？
可她从未有过那些算计。
从始至终，皆是真心一片。


地震时的惊恐还蔓延在心头，
宋期期呆坐在病床上，目光定在自己的那条跛腿，心中酸涩翻涌。
多年倾心付出，换来的却是这副模样。
两个小时前，发生了一场地震。
她为了救出阮南序，生生砸伤了一条腿。
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医生说还是会留下病根，她可能以后都会跛腿走路了。
护士换药时，脸上的怜悯藏都藏不住，忍不住好心提醒。
“姐妹，你这样真的值得么？”
“你的男朋友自打你醒来，可未曾看过你一眼。”
宋期期扭了头，嘴角是一抹苦笑。
临房的嬉笑声传入耳膜，是阮南序在陪着林明月。
窗外雪花飘落，往下看，是白茫茫的一片。
半晌，才应道。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她没法选，也从来都选不了。
小护士叹了口气，嘱咐宋期期要记得按时喝药，有事记得叫她，就离开了房间。
宋期期已经不记得这是她攻略阮南序的第几个冬了。
时间过的那么快，往昔岁月如走马灯在眼前闪过。
这几年，她为他做了太多太多。
第一年，她在酒店里打工，供他出国读书，无数次差点被人玷污。
第二年，他和别人打架，赔了十万，是她亲自放弃了自己的前途，替他承担下了一切。
第三年，他的白月光病了，她跑前跑去帮他照顾。
第四年，她为了保护他，生生在地震中被砸伤了一条腿......
第四年。
哦，这是她攻略他的第四年了。
高三毕业，姥姥生了病，永远的离开了她。
她从小跟着姥姥长大，那时的她仿佛被黑暗笼罩，悲伤将她狠狠地裹挟。
意外之中，她绑定了一个系统。
系统说只要她用尽全力对攻略对象好，为期四年，姥姥就能复活。
仔细算来。
今年结束，她就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见姥姥。
可以吃姥姥做的长寿面了。
“你不会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喜欢你吧？”
“你放心，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心疼一分一秒！”
宋期期抬眼，见他站在不远处。
刚刚经历过地震，阮南序脸上没有一点的惶恐和不安，手指绕着林明月的发丝。
接着，当着她的面，深情吻向林明月。
意识到她受伤的目光。
病房里又是一阵哄笑。
“小瘸子，舔了这么多年，给自己舔成了瘸子，真是太可笑了，”
“是啊，你不会以为你真能得到序哥的真心吧？他要是爱你会舍得你这样么？”
舔来舔去，最终自己遍体鳞伤。
这么多年，人人都知她是阮南序的舔狗。
阮南序不在乎她，别人也跟着看眼色，把她当做地下泥。
一个寸头混混上前一把拽掉她脖子上的项链。
“舔狗，快别带这个项链了，你带着这东西不就是为了勾引序哥么，谁会喜欢一个瘸子呢，醒醒吧你。”
“不要......不要扔。”
宋期期挣扎着起身，要接住那个项链，却啪的一声摔倒在地，被砸伤的那条腿突然失控，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阮南序眼中嫌恶一闪而过，后退一步，从牙缝里挤出“狼狈”二字，随后拉着林明月转身，一眼都没再瞧她。
众人又哄笑着散去。
宋期期趴在地上，想把那块玉佩拼起来，可怎么拼都拼不起来。
这是姥姥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现在，也被摔碎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偏要这样对自己？
叮咚一声，系统音在脑海里响起。
“你好，宿主，为您申请了福利，念您攻略表现良好，只要在半个月内继续不惜一切的对阮南序好，你的姥姥将会成功醒来。”


宋期期一氧化碳大量中毒。
昏迷了整整两天。
两天里，阮南序也没有合过眼，他守在宋期期床边，一守就是整整一天。
助理进来送饭。
“少爷，多少吃点吧。”
阮南序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毛巾沾湿，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宋期期的手臂。
“少爷，这点事情我们这些下人做就行的。”
“医生说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没说，只是说看情况，林小姐她在外面等你。”
阮南序按了按太阳穴：“告诉她，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宋期期又做梦了。
梦里闪过曾经的场景。
高三那年，火势汹汹，吞噬整个教学楼，她拼了命在火势中背出阮南序。
“你在坚持一会，我们马上，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他在她的耳边喃喃道，若是能活下来，他们就一直在一起。
那天通天的火光照的像天明。
后来无数次梦魇，宋期期都梦见那年少年一字一句许下的诺言。
他一句要娶她。
她记了好久好久。
阮南序不是没爱过自己，可那爱来的快，走的也快。
她记得刚成婚时，他总是细心地爱护自己。
因为她一句喜欢，他可以为自己跨越两个城市送一碗她爱吃的酒酿丸子。
可后来，半路闪出个林明月。
从那开始，他便把对她的爱通通都给了林明月。
他骂自己恶心，骂自己贱人，骂自己虚伪，也一次次的羞辱她。
梦中，宋期期好像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说话。
寸头看了看床上昏睡的人，问阮南序：“怎么？你那天这么冒死把她救出来是原谅她了？”
“那天的火那么大，就是专业人员也不敢那么冒死闯进去，阮南序你是不要命了么？”
“你可别是喜欢上了她，你难道不记得她是怎么骗你的么！”
“要不是她，你可早就娶到了明月，至于和林明月错过这么多年么？”
阮南序唇角抽了抽，放在两边的手收紧，看向床上的宋期期。
冷冷道：“当然不可能，她知道我失忆，故意骗我，我不会原谅她的。”
“我这辈子最讨厌欺骗的人。”
“我只不过是为了明月，毕竟是她的生日，出了人命不好。”
宋期期想挣扎着起床，可身体上的不适将她紧紧封锁。
她想告诉他们她从未骗过阮南序，她有证据的，那次火场真的是她救的阮南序，而林明月才是冒充的。
可她没等起身，朦胧中看见两个人从房间中离开。
夕阳的光芒透过百叶窗，照在阮南序的背影。
修长也又悲凉。
宋期期虚弱的笑了笑。
也罢。
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反正她也要离开了。


手术成功，但宋期期死在了手术台上。
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被推出来的瞬间，林明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她死死地盯着手术车上宋期期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心跳陡然加快，双手无意识地揪着头发，嘴里不停呢喃：“为什么？这不可能，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一定是她自己身体太差，换肾而已，怎么会死......”
林明月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眠，试图驱散内心涌起的恐惧。
可现实无法更改，宋期期就这么在她眼前没了呼吸，偏偏还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搅得她头疼欲裂。
不过很快，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振作起来。
林明月不断安慰自己：阮南序那么爱我，他肯定舍不得怪我，他一定会帮我处理好这一切的。
在他心里，宋期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舔狗，我只是帮他清理麻烦罢了，没事的….
尽管这么想着，林明月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犹豫再三，她还是匆匆找来医生，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威胁：
“你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宋期期死了的消息，要是敢说出去，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默默点了点头，转身退出房间。
几乎是医生前脚刚走，后脚阮南序就出现在了门口。
阮南序微蹙着眉头，冰冷的目光好似能直接穿透林明月的身体。
“你说谁死了？”


啪的一下，不知道谁的恶作剧。
一整个蛋糕从宋期期的头上被拍下。
身上都是黏腻的触感，厚重的奶香味呛的她喘不过气。
刺耳的笑声在耳旁回荡。
众人笑做一团。
“你快看她呀，可真狼狈，小瘸子，你这回可反抗不了了。”
“让你臭不要脸，天天黏着序哥，影响明月姐的心情。”
“有本事来追我呀？”
这一动作掀起了所有人的模仿。
所有人都开始往宋期期的身上拍蛋糕，边拍边跑。
她成了他们中间的笑柄，成了所有人的玩物。
林明月喉咙里带着笑，又起开了一瓶啤酒，顺着宋期期的脑袋冲了下去。
从头到脚的冷气浇的宋期期瑟瑟发抖。
“来吧，继续玩，今天我生日大家玩个尽兴…”
“我帮你们冲洗干净了！都继续往她的身上扔！”
宋期期忍受着一切，心里泛着一抹一抹的酸涩，指甲陷在肉里，已经微微泛白。
顺着蛋糕的缝隙看阮南序。
明明他一句话就可以制止这个闹剧。
明明他一句话，别人就可以不欺负她。
可他只是偏过头，故意躲开她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
宋期期才听见阮南序开了口：“好了，不要折磨她了，今天明月生日宴，不应该被不相关的人耽误。”
不相关的人？
原来他不是心疼她。
只是怕耽误林明月的生日…
仅此而已。
系统意识到她的心痛，略有些不忍心，开口道。
“没关系，他是渣男，但是期期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和她一般见识。”
宋期期点头，默默的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亲眼看着曾经自己年少时爱狠了的那个少年，正在一杯一杯的为别人挡酒。
像吞了绣花针般，心里密匝匝的疼。
宴会途中，林明月突然提议。“南序，我不喜欢这个灯光，一点也没有氛围，我想把蜡烛摆满整个房间，好不好？”
“你给我拍照。”
阮南序宠溺的把林明月拥进怀里，吻落在林明月的额尖，笑容都带着宠溺，温声道：“好。”
“你想怎么样都好。”
宋期期劝说：“不行，蜡烛放满整个房间，多危险，房间里都是些易燃易爆的，万一......”
话还没说完。
阮南序就甩给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闭嘴！明月好不容易开心，哪有那么多的万一！”
“明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整天那么多事，真是晦气。”
大家也都跟着附和。
“是啊，我看她就是见不得我们明月的好。故意说些晦气话。真是恶心。”
是么？
宋期期抿唇，没有再坚持。
毕竟无论如何，也没有愿意相信她，更不用说听她的话。
他们只是一味的觉得自己善妒。
却没想到，众人刚把蜡烛摆好，不知怎么的，被一下刮倒，正好倒在沙发上，一发不可收拾。
火舌眨眼间吞噬沙发，滚滚浓烟便将屋子填得密不透风。
屋内众人的呼喊、尖叫与咳嗽声交织一片。
慌乱中，有人随手抄起桌上的白酒，朝着烈火猛地泼去。
“呼”地一下，火势却如被激怒的恶魔，借酒狂舞，轰然蹿高，直燎屋顶。
宋期期狼狈地摔倒在地，那条受伤的腿在挣扎中歪扭着。
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挪动一步。
刺鼻的浓烟滚滚袭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针，窒息感如冰冷的潮水，迅速将她淹没。
周围的人推搡着、叫嚷着，如无头苍蝇般涌向门口。
她大声呼叫，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众人慌乱的脚步无情地从她身边踏过，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更没有一双援手伸向她。
在意识游离的最后那一秒，宋期期拼尽残余的力气转头。
刚好看见阮南序抱着林明月从门后离开。
没回头看她一眼。
哪怕一眼，都没有。
系统急得团团转：“你别晕啊，别晕，你要是晕倒了，我也救不了你了，快点跑出去呀。”
宋期期释然的摇头：“没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咎由自取，是她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