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龙挽住婆婆的胳膊“咯咯咯”地笑了一声，“还是奶奶对我最大方了。”
说罢，他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李兆云倒是装模作样地批评了李玉龙几句。
“那是妈妈的辛苦钱，你怎么能全部都用来充游戏了？下次不许这么任性了。”
李玉龙笑呵呵应下了，然后坐下来继续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看起来没有一点悔过的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当场发飙。
婆婆继续说道，“婉婷，你嫁进我们家这些年，我们也没亏待你，现在你得癌症了，我们帮不了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跟李兆云眼神对视了一眼。
后者眼神躲闪，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妈，你说吧。”
婆婆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般。
“婉婷，我跟兆云商量了一下，你们还是离婚吧……你现在还年轻，再找个老公也不难，说不定他还能跟你治病，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帮不了你，不是妈不近人情，而是我们真的没那个能力，你说是不是？”
见我不说话，婆婆有些不悦，她脸色阴沉的继续说道，“婉婷，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我听说癌症患者死之前都会遭不少罪，如果你一直这样耗下去，最后受罪的还是你。”
听到这些话，我只感觉心如刀绞。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我跟李兆云是校园恋爱，一毕业就结婚了。
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掏心掏肺，操持家里，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李兆云，“兆云，你也是这么想的？”
李兆云有些不敢跟我对视，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婉婷……对不起，我不想这辈子都被拖累。”
呵呵，被拖累？
听到李兆云的话，我只感觉一阵好笑。
我不死心地看着儿子李玉龙，“玉龙，那你呢？爸爸妈妈如果离婚的话，你愿意跟着谁一起生活？”

，你能拿我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救命钱啊！”
我尖叫着抓起他的衣领，狠狠地一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救命钱啊！没有钱，是会死人的！”
我看向李玉龙，想要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后悔何愧疚。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冷漠，无尽的冷漠。
“生病了就去死，治什么治，浪费这钱做什么？”
我根本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我亲生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我颤抖着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李玉龙又加大了音量，大声吼道，“我说你生病了就去死，把这钱留给我不好吗？”
字字诛心！
我彻底疯了，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又是几耳光下去。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婆婆。
见李玉龙脸上那几个巴掌印，婆婆心疼极了。
她瞪了我一眼，连忙将李云龙搂在怀里，“奶奶的乖孙哦，你这妈简直就是个疯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说嘛？非得揍他做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过了好半晌，我才开口说道，“妈，想办法筹点儿钱吧，咱们需要用钱。”
话音刚落，婆婆便反应了过来。
她问我，“是体检报告单出来了？”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不知道该如何跟婆婆讲这件事。
老公李兆云的生活习惯一直都很好，早起早睡，每天都会锻炼。
他好端端地怎么会得肝癌呢？
“很严重吗？需要很多钱吗？”
婆婆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
“肝癌。”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一半，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许久，婆婆才拉着我的手，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婉婷，要不……就别治了吧，咱家这个条件你也知道，玉龙也还小，将来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兆云工作才刚刚有些起
了整整三年，这三年以来，对我有求必应。
节日里从不缺礼物，我需要帮助时，他也会第一时间出现。
也许是我从小缺少关爱，所以在他坚持不懈地追求下，我答应了他。
我们毕业后就结了婚，婚后也过了几年幸福的时光。
只是没想到，幸福的生活竟然会因为一个乌龙而结束。
出了李家，我也没别的地方去，只能找个酒店先住下。
到达酒店的第一件事便是通过手机号，找到了儿子李玉龙的游戏账号，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未成年退款。
这十万块，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赚的，我凭什么要便宜他？
挂断客服电话，看着短信上的余额提醒，我这才松了口气。
刚做完这一切，我就接到了李兆云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他似乎不太开心，说出的话也非常尖酸刻薄。
“喂，陈婉婷，你搞什么鬼？好端端你为什么要把儿子的账号未成年退款？”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平静地开口，“你不是他爸吗？你给他买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对方不要脸的程度却超乎了我的想象。
他不屑地开口，“他是你儿子，他花你的钱天经地义！再说了，反正你都快要死了，那点儿钱也救不了你的命，你给儿子花怎么了？”
我刚想说话，就从手机里听到了李玉龙的声音。
“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选择未成年退款？我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除非你把我的账号给恢复！”
电话还没挂断，我又从那头听到了李兆云的声音，“没事儿子，等她死了之后，我把她银行卡里的钱全都给你花！”
紧接着，李玉龙的声音再次传来，“怪不得爸爸不给你治病呢，怪不得爸爸要跟你离婚呢，你这个坏女人，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我更喜欢茵茵阿……”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
难怪李兆云这么绝情，非要赶尽杀绝，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茵茵？
难道是沈茵茵？
这个名字我倒是有些熟

“我要跟着爸爸一起！我才不跟你这个丧气鬼一起呢！”
好啊，没想到闹了这么一个乌龙，竟然还意外让我看清了婆家一家人的真面目。
看来是老天都在帮我啊！
我低下头，遮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再抬起头时，我的眼中已经满是失望和痛苦。
我抿了抿唇，最后开口说道，“我答应离婚，不过不是现在。”
是等你死了之后我才会离婚。
毕竟，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该有我一份儿。
离婚所得的财产哪有丈夫的遗产来的多啊！
李兆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他皱眉说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是啊，婉婷，你生病了我们同情你，但你这也不能拖着我们家兆云啊！你说你要是死在了这个房子里，得多晦气啊！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能多为兆云想想吗？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我自私？
究竟是谁自私啊？
在我得知李兆云患癌的时候，第一想法是砸锅卖铁给他治病！
可他们李兆云呢！
居然是想着跟我离婚，跟我一刀两断！
我拿起了包，将李兆云的体检单丢在了桌子上，“这件事没得商量，离婚也不是现在，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走离婚诉讼。”
我不信你李兆云还有命能活到那个时候。
现在不就看谁能耗得过谁么？
“至于你说的我会死在这个屋子就更不可能了，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出去住，绝不碍你们的眼。”
说完这句话，我便转身离开了。
婆婆急得大叫，声音尖锐刺耳，“赶紧把那单子丢了啊！多晦气啊！把这么晦气的东西留在家里做什么？难道还想让我们心软吗？”
“哎呦，造孽哦，我老李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短命的玩意儿啊！”
我关上了门，将婆婆的声音隔绝在内。
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就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幸好，一路有国家资助，我才能读完大学。
在大学里，我遇到了李兆云。
当时他追我
色，咱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个钱啊，再说了，这癌症就是个无底洞，就算咱们把家里的钱都掏空了，有不一定治得好啊，到时候钱没了，人也没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又该怎么活呢？”
不治了？
如果你知道得肝癌的是你亲爱的儿子之后，你还能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吗？
当老公李兆云回来时，我依旧保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
他皱了皱眉头，没说一句话。
我抹了抹眼泪抬头望向他，声音沙哑地问道，“老公，确诊肝癌的话，还有必要治疗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如果他说“治”，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筹钱给他治疗。
但他只是沉默着。
客厅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
“婉婷，妈都跟我说了……癌症是治不好的，这就是给医院送钱，要不咱们就别治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地插入我的心脏。
我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如果我非要治呢？”
他沉默不语，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耐烦。
“婉婷，你也要为我们以后想想，我们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拖垮了我们整个家，玉龙还这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顿了片刻，他继续说道，“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一定会给你选最好的墓地，不会让你在下面受委屈。”
我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他伸手帮我擦了擦眼泪，柔声劝道，“婉婷，你别难过，人固有一死，咱们都要往前看，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跟你说说心里话，你在下面也不会孤单的。”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体检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原来我以为我找到了一辈子的归宿，可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饭桌上，婆婆破天荒地往我碗里夹了几块儿排骨。
“婉婷，玉龙还小不懂事，那钱花了就花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花10万块来买我孙子的开心，我觉得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