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病发作后，时日不多的我给自己选了个坟。
靠山望海，风水特别好。
结果有一天墓地管理处却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楚小姐，有位先生想花高价买你的坟地。”
“您方便挪个坟吗？”
我一听就火了。
“不方便！我就要死在那个坑里面！”
电话那边换了一个声音。
“你可以随意开价。”
“甚至拿这个坟换套房都行。”
我愣了，因为听出说话的人，正是我分手5年的前男友。
我忽然笑了。
“行啊，但你要答应帮我收尸。”
“我活不过这个月了。”
1
聂明宇也听出了我的声音。
“楚念安是你？”
“这个坟地是你买的？”
“你买坟做什么！”
他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蠢。
买坟当然是用来躺尸的，不然是用来蹦迪的么？
“聂明宇，我要死了。”
这辈子过得太苦了，我买这个风水宝地就是希望下辈子能转转运的。
聂明宇愣了一下，就在电话那边酷酷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楚念安你哪这么容易死啊？”
他这个问题不蠢，但更诛心。
事实上，我也是又委屈又愤怒。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活得好好的，忽然就要死了？
半个月前，我的身体状态就不对头了。
低热、头痛、全身不适、乏力、食欲不振、恶心。
开始我以为是感冒，自己去药店买了药。
吃了也没用处，反而越来越重。
只能去医院检查。
看着报告单，医生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楚小姐，你这是狂犬病，我们从你身体中检出了狂犬病病毒。”
我听傻了。
“狂犬病？我没被疯狗咬过啊！”
“除了狗，猫、狐狸、狼、蝙蝠、浣熊身上也携带狂犬病病毒。”
“病毒是有潜伏期的，通常一到三个月，但也有潜伏数年的。你再回忆一下？”
我想起来了。
7年前，我和聂明宇爱得最如胶似漆的时候，曾经和他一起去野营。
在帐篷里做没羞没臊的事情。
喊得再大声，也不用担心被邻居投诉扰民。
半夜的时候我被尿憋醒
家过亿。”
“但后来楚氏集团破产，你爸跳楼，你妈改嫁，没有人管你了，你落魄了，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呵呵，而当年被你看不起的穷小子聂明宇却发达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是个丧门星，我才是旺夫的女人！”
“我警告你不要动歪主意！”
“聂明宇是我的！”
她越说越气，一改在直播间的甜美形象。
居然抡起巴掌要掌掴我。
她的巴掌荡起了一阵风。
还没有打到我的脸上，还有几十公分的距离。
“啊！”
我忽然惊恐地歇斯底里。
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卡住。
我无法呼吸！
我窒息！
我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抠住自己的嘴，在无助地哀嚎！
“不要……不要……救我……救我……”
我和宋霓儿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咖啡店。
我忽然在地上打滚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宋霓儿也慌了。
她对我尖叫。
“你搞什么？你发什么疯？我还没打到你呢！”
“你在碰瓷么？别想讹我！”
而我继续在地上打滚。
痛苦得几乎灵魂脱壳了。
我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到狂犬病的兴奋期了。
最典型的症状就是怕风、怕水。
因为病毒侵犯了中枢神经，造成神经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不论是看到水、听到水声，还是被风吹，都会受到严重刺激。
引起咽喉部肌肉痉挛，导致吞咽和呼吸困难，从而产生恐惧和抗拒反应。
而聂明宇也出现了。
他铁青着脸奔到了现场。
狠狠抓住了宋霓儿的衣领。
“你在搞什么？”
“我不是让你不要招惹她么？”
宋霓儿立马委屈地哭了起来。
“明宇，我没打她！她在演戏陷害我！”
“不信你可以查监控？我的手距离她的脸远着呢！”
“这女人太阴险了！”
咖啡店里的其余客人也都纷纷为宋霓儿打抱不平。
“是啊，我们可以作证，这女人还没等挨打就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啧啧！这是苦肉计啊！”
“呸！戏精！”
聂明宇放下了抓宋霓儿衣领的手，扭头看着地上依旧在张着大嘴拼命喘气
了，本来随便找一个草丛就可以方便。
偏偏我矫情，钻进了一个小山洞，结果里面挂满了蝙蝠。
被我惊动，蝙蝠乱飞，胳膊被咬了一口。
当时我哭着钻进聂明宇的怀里撒娇，也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但我和聂明宇都不知道原来被蝙蝠咬了也有得狂犬病的风险，根本没有去打疫苗。
结果7年后，病发了。
我泪流满面地问医生。
“大夫，我还有救么？”
我不是学医的，但似乎也听说过得了狂犬病是100%致死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
“我们会尽力的。”
医生的话停止了。
我已经听懂了。
让我想吃点哈吃啥，想喝点啥喝啥，早点准备后事吧。
出了医院，我就到了公墓，给自己选了一个靠山望海的坟。
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抢坟的。
还是分手5年的聂明宇。
仔细一想，其实这样的安排也挺好的。
我一个人住，我不想死在医院。
但死在家里的话，又面临没人收尸的问题。
要是遗体太久没被人发现的话，臭了、烂了，怪恶心的。
也影响小区的房价和风水。
现在聂明宇出现了，这事就只能拜托他了。
不论爱恨，总是纠葛一场。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要是答应帮我收尸，我就可以把这个坟地转让给你。”
我说得很认真。
然后忽然想起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聂明宇，你买坟地做什么？你不会也要死了吧？”
我在脑海中拼命回忆那次野营的经历。
聂明宇也被蝙蝠咬了么？
没有啊！
如果聂明宇真的也在准备后事，我不介意和他拼个坟的。
生前不能同欢，死后能合葬，也挺浪漫的。
这该死的温柔！
“我死？我活得不知道有多好！”
聂明宇冷笑。
“坟地是给我女朋友的狗买的！”
“见个面吧，把墓地转让的手续办了。”
他继续笑。
“至于给你收尸？好啊！”
“楚念安，你要是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2
时隔5年，再一次看到聂明宇的时候。
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他现在是事业有成的青年企业家，挽着娇滴滴的网红女友。

却依旧窒息的我。
“楚念安，你够了！”
“你还要演戏到什么时候？”
“我就想等一句你的后悔和道歉，就这么难么？”
我没法回答他，我知道自己要死了。
我已经不怕死了。
我只是不想死的时候这样丑态百出被人围观。
我趴在地上，拼命用手去扯聂明宇的裤脚。
我希望他把我带走，可以让我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有尊严地离开。
“还要搞幺蛾子？”
“你冷静一下吧！”
聂明宇从桌子上抄起一杯冰咖啡，毫不留情地浇在了我的脸上。
水！
我怕水！
我大汗淋漓、心率加快，眼前不再是人，而是出现了一群群的妖魔鬼怪。
这是幻觉。
“你起来？”
“啊！”
聂明宇试图把我拉起来，却被我狠狠咬住了手腕。
我咬得很深，咬出了血。
“你这个疯子！你在这里演《釜山行》的啊？”
宋霓儿冲上来对我又打又踹，我却感觉不到痛疼。
只是把聂明宇的手咬得更紧。
聂明宇终于意识到我的不对了。
我不像是演戏，而仿佛变成了丧尸。
“楚念安，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不再挣扎，而是紧紧抱住了我。
“她这是狂犬病犯了！”
一个客人应该是医生，他一口说出了我的病情。
“她要死了！”

不然你让我过80年再给你收尸，我都不一定活得过你！”
“有科学统计，女人比男人长寿。”
聂明宇以为我在扯淡，所以故意拿话挤兑我。
我想了一下关于狂犬病的知识。
狂犬病症状根据疾病发展阶段，分为潜伏期、前驱期、兴奋期、麻痹期。
我现在属于过了潜伏期，到了前驱期。
浑身乏力，情绪不稳。
大概会持续几天。
等我怕风怕水的时候，就进入了兴奋期。
病情进展会越来越快。
咽肌痉挛、窒息、呼吸循环衰竭。
最后死亡。
即使最乐观的估计，我也挺不过这个月了。
“聂明宇，你放心，今年清明你一定能赶上给我上坟。”
3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聂明宇脸上表现出了紧张、激动、恐惧、迷茫等复杂情绪。
他的嘴唇在哆嗦，忽然冲上来狠狠抓住了我的胳膊。
“楚念安！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死？”
上次看他这么激动，是我提出分手那天。
那时他哭着给我下跪，抱着我的大腿不松手。
“楚念安，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么？”
“我们这么相爱，为什么会分手？”
“我哪里做得不对，我改还不行么？”
“我不能没有你！”
“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决绝地推开了他。
“别哭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不恶心么？”
“聂明宇，我就是和你玩玩的！你真以为我爱你啊？”
“我是豪门千金，会看上你这个穷小子？”
“麻烦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别自作多情了！”
“我不过是海参鲍鱼吃多了，吃点萝卜白菜换换口味罢了。”
“我耍你的！”
“你忘了我妈是小三出身了？玩弄男人感情是我的天赋技能！”
“我要回家继承亿万财产了，没空和你扯淡！”
“滚，从我的世界消失！”
一晃五年了。
既然依靠谎言才分手的，那就继续用谎言来永别吧。
毕竟说谎的时候，其实良心不会痛。
说真话，才会心如刀割。
而我虽然要死了，却不是傻子。
我明白聂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