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小说 女频言情 重生92:从芯片开始打造科技强国小说
重生92:从芯片开始打造科技强国小说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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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不了俗

    男女主角分别是嘉婕黄伟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92:从芯片开始打造科技强国小说》,由网络作家“脱不了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昨晚的对话似乎让家里的气氛更加沉重。爸妈进房休息时,脸上依旧挂着深深的担忧。早上见到他们满是黑眼圈的模样,就知道昨夜一定没睡好。因为借款利息的压力,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前世,我记得自己和余主任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没听说过他上门的事。阴差阳错,这次竟然撞上了。按原本的时间线,我应该在学校,可是因为连续高烧七天,这次却意外留在了家里。而印象中,我小时候似乎从未因为生病而卧床这么久。早餐时,母亲端出一小碟“豆腐乳”,全家围坐在桌边喝米汤。虽说只是清汤寡水,但母亲的神色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孩子们察觉到这份贫苦。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其实,我也想喝碗真正的白米粥!可眼下的条件,根本不允许。看着嘉婕吃完饭准备去学校,她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像是在...

章节试读

昨晚的对话似乎让家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爸妈进房休息时,脸上依旧挂着深深的担忧。
早上见到他们满是黑眼圈的模样,就知道昨夜一定没睡好。
因为借款利息的压力,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前世,我记得自己和余主任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没听说过他上门的事。
阴差阳错,这次竟然撞上了。按原本的时间线,我应该在学校,可是因为连续高烧七天,这次却意外留在了家里。
而印象中,我小时候似乎从未因为生病而卧床这么久。
早餐时,母亲端出一小碟“豆腐乳”,全家围坐在桌边喝米汤。
虽说只是清汤寡水,但母亲的神色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孩子们察觉到这份贫苦。
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其实,我也想喝碗真正的白米粥!
可眼下的条件,根本不允许。
看着嘉婕吃完饭准备去学校,她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像是在无声抗议,又像是在咽下所有的不满。
我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针扎一般隐隐作痛。
前世,我没能护住这个家,没能顾好他们。难道这一世,还要让那些遗憾重演吗?
出门上学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思索,脑海中无数念头交织。
我必须想办法改变家里的现状,无论从哪里开始,我都要让他们的生活好起来。这一世,决不能再让我的家人陷入绝望。
一路来到学校,我不禁抬头看了看这座熟悉的院落。
我们的学校,是沙市乃至整个江南省都首屈一指的名校之一,与其他三所顶级院校并称“四大名校”。
为什么被称为名校?
因为这些学校都是百年育人的老字号!
只要你进了这里,稍微努力些,普通大学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多动动脑筋,名牌大学也会向你张开怀抱;如果再加上一点天赋,甚至重本名校也能随你挑选。
对于无数家庭来说,这里的教育资源几乎等同于改变命运的通行证。
而要进入“四大名校”的高中部,本部的初中生无疑占有更大的优势。
因此,无数家长挤破头也要把孩子送进这里,希望他们能在这个环境中享受更优质的教育资源,离光明的未来更近一步。
但在1992年,人均工资只有300到600元左右,5000块钱的建校费已经足够将大部分家庭拦在门外。
更不用提那些外地学生,要想跨区读书,建校费往往翻倍,动辄数万元。
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然而,名校就是名校,不少达官显贵都愿意花重金把孩子送到这里就读。
于是,我们这些贫寒人家的孩子,与那些出身优越的富家子弟之间,天然便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们对我们颐指气使,而有些老师同样会对我们区别对待——除非你是尖子生,那就完全不同了。
尖子生无论出身如何,都是这片土地上的“香饽饽”,享受着同学的敬畏和老师的重视...
我走进教室,一股熟悉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教室后方因为还未设置单独的储物室,摆放着的垃圾桶里堆积着残渣与清扫工具散发的潮湿霉味混合。这气味让我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刚刚坐下,老同学李享笑着凑了过来:“小黄同志,恢复得怎么样了?这几天在家爽死了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记忆中这个男孩总是话多,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可如今,面对这个小学一起待了六年的老同学,我竟感到有些陌生。
也许是身份还未完全转换过来的缘故,我此刻只觉得他的话显得格外多余。
“还好,就在家休息,也没做什么。”我随口应付着,语气机械而冷淡。
李享显然没察觉我的疏离,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哎,看你状态还是不太好,估计还没完全恢复吧?别太拼了,慢慢来!”
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倒也没再追问,转头和别人聊了起来。
教室里依旧充满嘈杂的声音,而我只觉得这一切离我格外遥远。
上课铃声准时响起,班主任王老师迈步走上讲台,手里拿着英语课本,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都拿出书来,开始早读。”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翻书的沙沙声,很快就响起了整齐的英语朗读声。
而我依旧坐在座位上,双手空空,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却盘旋着自己的思绪。
就在我沉浸于挣钱大计时,突然感觉到脸颊一阵微痛——一块粉笔头正好砸中了我的脸。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视线与讲台上的王老师撞在一起。
她的目光锐利而不容置疑,手里攥着几块粉笔,冷冷地说道:“黄兴,你连书都不拿起来,是觉得早读和你无关吗?”
教室顿时一片寂静,所有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我。
我缓缓直起身,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冷淡而不失清晰:“That’s too easy for me, so I don’t have any interest to follow.”(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所以我没兴趣跟读。)
发音流利,吐词精准,仿佛刚从广播剧里走出来一般。
话音一落,台上的王老师明显愣住了。她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错愕,但随即又换上了不屑的表情。
“U r just a student. Listen to what I said and do it, cause I am ur teacher.”(你只是个学生,听我说的,照做就行,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她试图以强硬的语气压制我,可她的英文发音生硬,似乎连连句都不会读。
听着这些话,我不禁挑了挑眉,还没开口,她便抢先发难。
“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你这样的人!”王老师语气里带着讥讽。
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学了点皮毛就开始沾沾自喜了?黄兴同学,我可听说你家里的条件不怎么样。以你这样的态度,恐怕连中考都悬吧!不如早点换个学校,省得浪费时间,也替你爸妈省点钱。”
这话一出,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同学们屏住呼吸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我,目光里带着惊讶、同情,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呵,真有师德啊。”我轻声说道,语气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冷笑,顺势竖起了大拇指。
王老师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语气愈发尖锐:“我有没有师德轮不到你来评价,但可以肯定,你很没有教养!你爸你妈就是这么教你和老师说话的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抬眼看着她,脸上的冷笑渐渐消失。
语气冰冷而平静:“老师,您刚刚说我没有教养?只是因为我在复习自己所学?我觉得课本上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没兴趣跟着念而已。这就是‘没教养’?”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您一边扯着我的父母不放,一边教育我什么叫规矩和尊重,请问您的‘师德’在哪?难道随便攻击学生的家庭就是您的教育方式?”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发出低低的惊叹。
王老师的脸色涨红,胸膛起伏得厉害,显然被我这番话气得不轻。
她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外,怒声说道:“滚出去!到外面站着!”
“好的。”我毫不拖泥带水地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不屑。
走到门外,我靠着墙站定,透过窗户还能听到王老师在教室里冷冷说道:“同学们,像这样的学生,不值得你们交往,近墨者黑,大家可要多留心!”
教室里随即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
我靠着墙,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这一世,谁都别想再踩着我来立威。
不一会儿,铃声响起,早自习结束。
王老师宣布下课后,便冷冷走出教室,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冷硬:“跟我上楼。”
她的办公室在三楼,每一层楼都分布着两间大办公室,供各科老师集中使用。
王老师抬步向东边的楼梯走去,我跟在后面,步履不疾不徐。
从东边的走廊上楼时,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正对着走廊的十班教室。
他们班似乎还在拖堂,窗户朝着过道敞开,隐约能听到语文老师在讲解课文。
我忍不住朝教室里多看了一眼,下一刻,我的目光便搜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并被牢牢吸引住。
她坐在靠近窗边的第二排,认真地注视着讲台。
阳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清秀的轮廓。
瓜子脸略带几分圆润,短发自然垂落,整个人像一幅画般安静。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韵味,令人移不开目光。
她就是熊程怡。当时初中部里公认的“白月光”,无论是同年级还是低年级的男生,都对她心生仰慕。
可谁都知道,她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在这个年纪,没有哪个男生能够走近她,但是每天送情书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我不由多看了几秒,直到她似乎感应到有人注视,转过头来,视线与我短暂交汇。
那双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耐,她略微挑眉,随即冷冷地别开了目光,继续专注于听课。
我怔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竟浮现出一丝意外的愉悦。这一世,还真是有趣。
“黄兴!”身后的王老师一声厉喝,将我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现实。
我转过身,看到她正站在楼梯上,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耐。
她用目光示意我快点跟上,我才缓缓加快步伐,跟随她走进了三楼的英语老师办公室。
一进门,王老师还没来得及坐下,一名年轻的男老师推门而入。
他看上去气质非凡,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丝严肃,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和果断。
他径直走到王老师身边,还未等王老师开口。
便直接说道:“王老师,我正准备筹备实验班,你们班也选几位学生来参加考试吧,优秀的学生我们希望能够集中培养。”
按理来说,实验班的选拔意味着要挑走班级里最优秀的学生。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班主任都会不太情愿,毕竟“好学生”是提升班级成绩和声誉的核心砝码。
可王老师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一脸堆笑。
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好的,好的,夏老师的工作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尽管挑人,我完全支持。”
她的态度让我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老师,对比起来王老师显然资历更深,却为什么对他如此配合,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意味?
夏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而王老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带着冷嘲的语气开口:“黄兴,你知道什么叫礼貌吗?‘尊师重道’这几个字,你爸妈难道就没教过你吗,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什么样的子女!”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刀般刺向我。
声音越发尖锐:“你以为会那么几句简单的英语就很了不起了?别忘了,你家为了把你送进这所学校,咬着牙花了5000块的建校费!你知道这5000块对你家意味着什么吗?”
王老师语气尖锐,目光如刀:“你父母那么辛苦把你送进来,是为了让你学本事,不是让你顶撞老师、装模作样的!像你这种态度,再省吃俭用也不过是在浪费钱。我看,你还是早点转学,替你爸妈省点心!”
她的声音刺耳,带着不加掩饰的羞辱。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纷纷抬起头,目光中透着诧异。
我缓缓抬头,直视王老师,语气平静却锋利:“Ms. Wang, are you saying that my family’s financial situation makes me less deserving of respect? Or that poverty is a reason to deny someone the right to learn?”(王老师,您的意思是,我的经济状况让我不配被尊重吗?或者,贫穷成了剥夺学习权利的理由?)
几句简短的话,清晰流利,发音精准,瞬间让办公室安静下来。
几位老师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讶。
我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心里掠过一丝冷笑: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我的英语是前世为了笼络赌场里那些高端外来客源,硬逼着自己学会的,甚至连日语也不例外。如今不过是用来应对这些可笑的羞辱罢了。
王老师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刻薄:“So you think speaking English makes you superior? Let me tell you, it doesn’t! Your so-called attitude will get you nowhere.”(所以你觉得会说英语就能高人一等?我告诉你,不会!你这样的态度,只会害了你自己!)
她咄咄逼人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似乎试图用这番话挽回自己在场面上的优势。而我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注视着她,语气中多了一丝锋利的反击:“Talent alone may not be enough, but at least it’s mine. What about you, Ms. Wang? Do you think yelling at students and humiliating their families makes you a better teacher?”(天赋可能不足,但那是我的能力。那您呢,王老师?大喊大叫、羞辱学生的家庭,能让您成为更好的老师吗?)
我的话语虽不重,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甚至让空气都显得沉闷了几分。
整个办公室里此刻彻底安静下来,王老师的脸色瞬间铁青,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却略带玩味的声音:“Is he one of your students, Ms. Wang? What’s his name?”(王老师,这是你们班上的学生吗?叫什么名字?)
我转头,看到夏老师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在我和王老师之间来回打量。
“黄兴。”王老师压着怒气说道,声音僵硬。
“黄兴。”夏老师重复了一遍,嘴角微扬,语气中透着几分欣赏。他走上前,看向我:“Your English is impressive. Have you considered joining the experimental class?”(你的英语很不错,考虑过参加实验班吗?)
我平静地回应:“Not yet, sir. But I’d like to give it a try.”(还没有,但我愿意试试。)
夏老师点头:“Good. The entrance exam is next week. Don’t miss it.”(很好,下周的实验班考试,别错过。)
王老师的脸瞬间僵住,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话,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我注意到王老师的不快和无奈,心中不由得开始对夏老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晚上,我们将张哥的货款全部结清,加上晚上自己赚的,分给廖文华和齐斌每人十块钱辛苦费后,我身上还剩下六百多块。
看着手里的钱,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扭转眼前的困境。
我和齐斌帮着廖文华把东西搬到了我家。
一进门,父母就迎了上来,母亲一把抱住廖文华.
声音有些哽咽:“苦命的孩子啊,以后别想那么多了,人生还是有美好的。在叔叔阿姨家好好生活,这里还有个妹妹,你们三个小孩正好可以做个伴儿!”
父亲也拍了拍廖文华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别见外。”
廖文华显然没料到家里人会这么热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嘉婕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牵住了他的手:“廖哥哥,你以后要陪我玩哦!你不能学我哥,他总是不陪我,哼!”
说着,她还故意朝我撇了撇嘴,那俏皮的模样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特意从外面买了些肉、虾和蔬菜回来,想让家里也开开荤。
正好齐斌也在,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饭桌上,父母不停地给廖文华夹菜,生怕他吃不饱。
廖文华低着头,默默地吃着,偶尔抬头看看大家,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和不安。
饭后,齐斌叼着根牙签,没大没小地和我父母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和廖文华相视一笑,这家伙,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廖文华的话不多,但偶尔提到他的过去时,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苦涩。
他的故事还要从他母亲说起。
廖文华的母亲是当地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当年和一个下乡的知青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
然而,随着“知青返城”政策的实施,他的亲生父亲毫不犹豫地抛下了他们母子,独自回城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
徐树根没有介意他母亲怀孕,毅然娶了她。
起初,徐树根对他母亲很好,廖文华一出生,户口就落在了徐树根的名下。
婚后的几年,生活还算幸福。
廖文华小时候备受母亲宠爱,然而好景不长,母亲在生二胎时难产去世。
第二年,徐树根续弦,娶了现在的后妈姚思。
姚思进门后,徐树根对廖文华的态度逐渐发生了变化。
起初,他只是对廖文华冷淡了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听信姚思的挑唆,认为廖文华“克”了家里的运势。
渐渐地,徐树根对廖文华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最终演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动辄打骂,甚至连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更令人心寒的是,廖文华的读书费用,徐树根一分钱都没有出。
他能上学,全靠区里的强烈推荐。
我们学校作为首批“扶持贫困生”的试点单位,这才勉强将他录入。
即便如此,廖文华的生活依旧艰难,学费虽然减免,但光一个生活费就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和父母听得心情异常沉重。
母亲的眼眶早已湿润,父亲则紧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显然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只有嘉婕,似懂非懂地趴在廖文华的身上,天真无邪地说道:
“廖哥哥,你好像吃过很多的苦。不哭,我这里有糖吃,吃糖会心情好的,哥哥告诉我的...”
嘉婕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到廖文华手里,笑嘻嘻地说道:“给你吃,很甜的!”
廖文华握着那颗糖,手指微微颤抖。
他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对面嘉婕床上熟睡的廖文华身上。
他的呼吸平稳,脸上带着难得的安宁,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放下防备的地方。
然而,我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我到底该不该让他卷入嘉婕的事件?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解决方式,绝不能让任何人轻易逃脱。
牵扯的人越多,事情的性质就会越复杂,甚至可能失控。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挣扎。
廖文华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我不想再让他背负更多的沉重。
最终,我下定决心——这件事,我必须独自解决,如果多人加入,变成了团伙组织性犯罪,那定性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要亲手终结那个毁掉我命运的魔掌,谁都不能逃掉...愤愤然的我此刻握紧了拳头。
我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床边那个特意买的加长背包。
拉开拉链,里面零散的配件被我分解开来,冰冷的枪管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寒光,仿佛与我眼中的冷意融为一体。
第二天一早,我换上那个背包,原来的书包自然给了他,毕竟他的那个早已破旧不堪,几乎无法再用了。
早餐时,家里的气氛格外温馨。母亲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嘉婕兴奋地坐在廖文华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母亲笑着看了我一眼。
轻声叮嘱道:“兴儿,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和文华帮我去接嘉婕吧。她现在上学前班,放学时间晚一点。你们下课就坐公交去接她,我和你爸这几天要去夜校,要考试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猛地刺进我的记忆深处。
前世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母亲也曾这样叮嘱过我,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那时的我,还大包大揽地应承着,直到悲剧发生,才追悔莫及。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背包的肩带,指节微微发白。
我冷声点头,语气坚定:“放心吧,妈,没问题的。”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我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母亲没有再追问,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转身去帮嘉婕整理书包。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一世,家人的态度和前世截然不同,尤其是廖文华的突然出现,仿佛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我知道,有些事情并没有改变。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威胁,依然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我刚放下书包,还没来得及坐下,夏老师就风风火火地来我班上找我了。
他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熬夜批卷子的结果,但精神却出奇的好,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脸上挂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小子,你可以啊!”他走到我桌前,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这样都能考个第十名,挺牛皮啊!怎么,特意在数学上掉分,怕自己太惊人吗?”
我抬起头,故作谦虚地笑了笑:“老师过奖了,我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这不就是我的水平吗?前十呀?那我可以进实验班咯?”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贱兮兮的得意。
夏老师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这没问题啊,你必须可以进。小子,你挺对我胃口,真希望在实验班见到你!”
我笑着点头,语气轻松:“没问题啊,老师,咱们实验班见。”
说完,我便转身回到座位上,刚想再和夏老师聊几句,上课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我未出口的话。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我瞥见李享正盯着我新换的背包,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他伸手想要拉开拉链,我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
将包推到靠墙的角落,半开玩笑地说道:“诶诶,别搞哦,包里放着几百万,这要丢了,谁负责?”
陈强听到我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几百万啊?兄弟,你怕是做梦还没醒吧!”
他的笑声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李享也被逗乐了,注意力从我的包上转移开来。
三人说说笑笑,跟着早读的同学们一起读起了语文课文。
课间操结束后,我站在操场上,远远看见廖文华朝我走来。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崭新的眼镜,镜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步伐轻快,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孤僻和阴郁。
他走到我面前,兴奋地说道:“兴哥,你看,眼镜修好了!总算修好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啊,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的笑容让我心里一暖,仿佛看到了他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希望。
下午的时候,一个女同学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朝我招了招手。
我抬头一看,这不是昨天和熊程怡一起去做义工的那个校服女生吗?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校服,头发扎成马尾,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我走过去,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李琪,和熊程怡是一个班的。”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俏皮,
“昨天那首歌谈得不错哦,看你挺有意思的,程怡平时可不会和男生聊那么多,你还是第一个呢!”
我笑了笑,故作谦虚地说道:“是吗?那我可真是荣幸啊。”
李琪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你可别得意,程怡也不是那么好接触的。不过嘛...”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哦,不过嘛,好处肯定是要一点的。”
我故作认真地点头:“那当然,李小姐若愿意帮我的忙,我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听了我的话,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得意的小狐狸:“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她转身蹦蹦跳跳地回了楼上,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显得格外活泼。
一天的课程在看似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但我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本来一切都计划好了——让廖文华和齐斌、王大力他们去送铜线,钱已经交给了齐斌,货按时送到电机厂门口即可。
我只需要找个时间去结款,事情就能顺利解决。
毕竟合作了这么多次,每次去,烟都会递上一包,他们也不会为难我。
可廖文华偏偏把我爸妈的话听进了心里,死活要跟着我。
我拗不过他,只能让他一路同行。可问题是,他跟着我,我还怎么去组装那把鸟铳呢?
我靠在公交车窗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拉扯着,无法平静。
包里那把未完成的鸟铳,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头。
我知道,它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唯一能保护家人的手段。
可是,真要动用它吗?
我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的肩带,指尖微微发颤。
脑海里,嘉婕那张可爱的小脸不断浮现,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一把温柔的刀,一点点割开我内心的防线。
我不能让她出事,绝对不能。
可是,一旦我用了包里的东西,事情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我会变成什么样?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
公交车的颠簸打断了我的思绪,车身猛地一晃,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到了幼儿园附近,我先带着廖文华去了小卖部。
店门口摆着几箱汽水,老板正懒洋洋地坐在柜台后。
我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随手扔在柜台上。
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老板,等会儿我妹妹和同学过来,让他们进来喝汽水,我去上个厕所。”
老板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我转身对廖文华说道:“你去幼儿园03班接我妹妹,就说是我妈刘丽让你来的,老师就知道了。”
廖文华点了点头,没多问什么,转身朝幼儿园走去。
他穿着校服,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自然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我快步走进小卖部后面的厕所,反手锁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壁上的瓷砖已经泛黄,角落里堆着几把拖把和扫帚。
我从背包里掏出工具和零件,手指微微颤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组装的过程并不顺利,零件在手中滑了好几次,螺丝刀差点掉在地上。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耳边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得耳膜发痛。
终于,最后一个零件装好,我用一块旧布将鸟铳裹紧,塞进厕所旁拖把后面的缝隙里。
刚松了一口气,厕所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廖文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兴哥,你在里面吗?嘉婕接来了。”
我猛地一惊,手忙脚乱地将工具塞回背包,擦了擦额头的汗。
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马上出来!”
推开门时,廖文华和嘉婕正站在门口,嘉婕手里拿着一瓶汽水,嘴角还沾着一点零食的碎屑,显然已经在小卖部里等了一会儿。
“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呀!”嘉婕嘟着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但眼神却亮晶晶的,显然对能喝到汽水感到兴奋。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抱歉,这不是肚子不舒服吗。”
说着,我径直来到小卖部,准备再给他们拿几瓶汽水。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缓缓驶入了我的视线。
那辆车...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白色的车身,车尾有一道明显的刮痕,车牌号虽然模糊,但我绝不会认错——就是那辆车,前世掳走嘉婕的那辆车!

意识到情况危急,我急忙转身冲向厕所,想要取出藏在拖把后的“木棍”。
可就在我慌乱中,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了地上。
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但我顾不上这些,挣扎着爬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那帮人冲进店里!
然而,等我冲出厕所时,却发现廖文华已经被嘉婕牵出了小卖部门口。
嘉婕天真无邪地笑着,手里还拿着刚喝完的汽水瓶,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廖文华站在她身旁,陪小丫头各种逗趣着,好不欢乐。
突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从面包车旁闪身而出,像一头猛兽般扑向廖文华。
他的脸上横肉抖动,眼神凶狠,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
廖文华立刻反应过来,一把将嘉婕护在身后,瘦小的身躯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眼睛猩红,怒吼道:“谁都不能抢走她!”
络腮胡大汉冷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廖文华的衣领,将他狠狠甩到一旁。
廖文华重重摔在地上,眼镜都飞了出去。
可他顾不上疼痛,立刻爬起来,死死抱住嘉婕,指甲深深掐进大汉的手臂,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就在这时,面包车后座跳下一个鹰钩鼻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他二话不说,一刀刺向廖文华的右臂。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廖文华的校服,可他依然没有松手,咬着牙死死护住嘉婕,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小兔崽子,找死!”鹰钩鼻男人狞笑着,一脚踹在廖文华的肚子上。
廖文华闷哼一声,身体蜷缩成一团,可他的手依然紧紧抓着嘉婕的衣角,不肯松开。
络腮胡大汉趁机一把将嘉婕扯了过来,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提在半空中。
嘉婕吓得大哭,双脚在空中乱踢,凉鞋掉了一只,粉色的发绳也松了,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
大汉得意地大笑:“哈哈,这小娃子确实不错!带回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站在小卖部门口,手里紧握着鸟铳,心脏狂跳不止。
枪口对准了络腮胡大汉的裆部——我不能瞄准他的上半身,怕误伤嘉婕。
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嘉婕的哭喊声。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了街道的宁静。
络腮胡大汉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裆部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街道上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人们四散奔逃,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鹰钩鼻男人见状,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要逃跑。
他踉踉跄跄地冲向面包车,脚步慌乱,甚至踩到了地上的汽水瓶,差点摔倒。
我冷冷地盯着他,枪口随着他的移动缓缓调整角度。
廖文华抱着嘉婕,朝我大喊:“不要啊,兴哥!”
可我已经无法停下。
扳机扣动的瞬间,一颗钢珠弹呼啸而出,撕裂空气,精准地击中了鹰钩鼻男人的腰部。
“啊——!”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像被重锤击中般向前扑倒,重重撞在面包车的车门上。
脊椎骨在钢珠的冲击下瞬间断裂,鲜血从他的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车门上斑驳的锈迹。
街道上瞬间陷入混乱。
小卖部的老板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汽水瓶“咣当”一声摔碎,橙色的液体混着玻璃碴四处飞溅。
路边的摊贩手忙脚乱地收拾货物,生怕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我站在原地,手中的鸟铳还在冒着青烟,耳畔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直到廖文华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兴哥!你没事吧?”
他抱着嘉婕,右臂被子弹擦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刺目的红色。
嘉婕蜷缩在他怀里,小脸煞白,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嘴里喃喃着:“哥哥...哥哥...”
我快步走过去,拍了拍妹妹和廖文华的肩膀,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
可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瞥见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余主任。
他站在街角,脸色阴沉,目光闪烁,正悄悄往后退去。
是你!
我心里一阵恨意翻涌,几乎要将理智吞噬。就为了那5000块钱的债务,为了我家的房,逼得我们一家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可我知道,现在不能动他。
鹰钩鼻和刀疤脸的袭击,我还能解释为正当防卫,但如果冲上去对余主任动手,那就是故意伤害了。
冷静,必须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怒火。
既然不能当场报复,那就让法律来收拾他,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不由冷笑,盯着他悄然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
“老板,借电话用一下!”我朝小卖部老板喊了一声,随后拨通了救护车和公安局的电话。
“喂,公安局吗?我自首,我刚打伤了两个人,地址是...”
随后又拨通了“急救”的电话,还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里好像都还没有装,不由一阵苦笑。
挂断电话后,我搬了把小椅子,买了三瓶可乐,递给廖文华和嘉婕一瓶。
嘉婕明显被吓傻了,看着地上两个趴着的人痛苦哀嚎,又看看我淡定的样子,怯生生地问:“哥哥,你是不是做错事了呀?”
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哥哥没有错,是这些坏人有错。他们想从哥哥身边带走你,哥哥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你,明白吗?”
嘉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廖文华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兴哥,你不会有事吧?我...我该怎么办?”
我轻声安慰他:“别慌,等会公安的车就来了。你先带嘉婕回家,这里交给我。”
说完,我点上了一根烟。这是重生以来的第一支烟,我大口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一次抽烟吧?”廖文华抹了把眼泪,苦笑着问。
我点点头,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灭。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刺破了黄昏的宁静。
“来了。”我低声说了一句,随后抱头蹲在地上,等待冰冷的手铐罩在了我的手腕上。
一个老警察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鸟铳,冷笑道:“小子,挺能耐啊,这么小就会用枪了?”
我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得让他愣了一下。
“带走!”他挥了挥手,七八名警察架起我的胳膊,将我推上了警车,其余的人则维护起了现场秩序,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廖文华和嘉婕。
廖文华抱着嘉婕,站在路边,眼神里满是担忧和茫然...
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晃得审讯室墙面惨白如骨。
我低头盯着腕上的铐子,金属边缘已经磨出两道红痕。
对面警察的钢笔尖重重戳在笔录本上,墨迹在”年龄”栏晕开一团污渍。”黄兴,12岁,棉纺厂家属院三栋202。”我咽了咽口水,让尾音带上一丝哭腔。

清晨的光线透过铁窗斜斜地洒进来,在水泥地面上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我伸了个懒腰,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有人半夜摸进来捅刀子。
嘉婕事件总算有了转机,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松动了几分。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年轻警员端着搪瓷缸走进来,热气腾腾的白粥上漂着几片咸菜。
“趁热吃吧,“他语气温和,“局里食堂刚熬的。“
我捧着搪瓷缸,热气熏得眼睛有些发酸。
这缸子跟家里那个一模一样,都是牡丹花的图案,边沿磕掉了一块漆。
前世在监狱,母亲每次探监带的粥也是用这样的缸子装着,只是等我拿到时早就凉透了。
“谢谢叔叔。“我低头喝了一口,米香在舌尖化开。
警员站在门口没走,目光在我手腕的红痕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儿是怎么想的,哎...“
我装作没听见,专心对付碗里的白粥咸菜。
按程序,我这个年纪的嫌疑人早该被监护人接走了,但案件性质特殊,还在等法制办核准。
不过无所谓,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去少管所蹲几年——比起前世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铁窗外传来早操的广播声,应该是附近的学校。
我忽然想起廖文华,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到学校了。
按照我交代的,他得去找夏老师说明情况。
虽然不敢保证夏老师一定会帮忙,但眼下能直接介入这件事的,也只有他了...
办公室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窗台上的君子兰在晨光中舒展着叶片。
廖文华站在办公桌前,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夏老师心上。
“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夏老师猛地拍案而起,茶杯里的水溅湿了案头的教案。
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黄兴那小子...虽然行为过激了些,可他才十二岁啊!“
廖文华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夏老师,兴哥他...真的是为了保护我和他妹妹嘉婕...“
“我知道。“夏老师深吸一口气,低头沉思了起来,似乎在思考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不一会儿,夏老师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先好好回去上课吧,注意自己的伤口,你看那绷带缠的,有什么需要的你来找我,放心,你们即将就要成为我的学生了,我不会放下你们不管的!“他的语气坚定,不容一丝拒绝。
等廖文华退出办公室,夏老师沉思片刻。
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张秘书,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处理一下...”
与此同时,棉纺场的一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父母昨晚在派出所门口等了许久,却始终没能见到我,只得无奈回家。
仅仅睡了几个小时的他们,此刻面对场办人员的责难,显得心力交瘁。
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助。
“你们夜校考试又没过,“办事员翻着档案,语气冰冷,“按照厂里规定,连续三次不及格就要开除。“
他说这话时,余光瞥向角落里的余主任。
余主任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杯中的龙井舒展着叶片,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余主任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我爸妈身上游走。
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母亲的声音细若蚊呐,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那件褪色的蓝布衫还是去年厂里发的工装,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尽力?“办事员“啪“地合上档案夹,冷笑像一记耳光抽在父母脸上.
“你们儿子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事,现在整个棉纺厂谁不知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现在全厂的人估计都知道了吧,考试又没过,你们家还有什么脸说还想要什么机会?“
父亲听到这话,佝偻着背越发下沉了,像一株被风雨摧折的老树。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脑海中都是昨晚在派出所门口蹲到凌晨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回——铁门紧闭,警灯闪烁,儿子就在那扇门后,他却无能为力。
“兴儿...他才十二岁啊...“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是我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住...“
母亲别过脸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老天爷啊...“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求您保佑我的孩子平安无事...他还那么小,如果要受什么苦就让我来好了...“
余主任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桌面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
“老黄啊,“他拖长了音调,“不是我说你,孩子闯这么大的祸,你们做父母的也有责任...“他故意顿了顿,“要我说啊,你们还是趁早...“
父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厂办,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母亲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父亲则一言不发地攥着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们不敢耽搁,匆匆赶回家换了身干净衣裳——哪怕再狼狈,也不能让儿子看见他们颓废的样子。
齐斌早已等在楼下,手里提着保温桶,里面装着母亲一大早熬的鸡汤。
他请了假,说要陪叔叔阿姨一起去派出所。
其实他心里清楚,兴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嘉婕,他得替兄弟照看好这个家。
派出所的长椅上,父母并肩坐着,十指紧扣。
母亲的手冰凉,父亲的手却烫得吓人。
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时不时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审讯室大门,仿佛这样就能透过厚重的铁门看见儿子的身影。
齐斌靠在墙边,目光在走廊尽头的挂钟和审讯室大门之间来回游移。
秒针“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他攥紧拳头:“兴哥,你快出来吧,我和叔叔阿姨就在门口等你...“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像一记惊雷炸响在压抑的空气中。
紧接着,刺眼的闪光灯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走廊淹没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
“请问黄兴是在这里接受调查吗?“
“为救妹妹而暴力反击的中学生,究竟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请问警方对此案持什么态度?“
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几位所领导团团围住。
镁光灯闪烁间,所长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强光下泛着油光。
他一边用手挡着镜头,一边艰难地往后退,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躁:“案件尚在调查中,暂时无可奉告...“
但记者们哪肯罢休,话筒几乎要戳到所长脸上,尖锐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对着镜头现场播报:“各位观众,我们现在就在沙市xxx派出所,为您带来一起备受关注的未成年人暴力反击案的最新进展...“
所长脸色铁青,朝身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便准备往办案区钻去。
就在这时,一辆挂着公安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急刹停在了院内,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门打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下来。
他穿着一套打理得非常整洁的制服,加上他那精神头,显得正气十足。
所长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市局主管法制的副局长洪卫华吗?
洪卫华目光如炬,锐利的眼神扫过现场,眉头微蹙,神情中透着一丝凝重。
他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喧嚣的湖面,瞬间让混乱的场面安静了几分。
所长见状,连忙拨开围堵的记者,快步迎上前。
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与恭敬:“洪局,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我们处理就好。“
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立刻调转镜头,将洪卫华团团围住。
镁光灯疯狂闪烁,话筒几乎要戳到他脸上。
嘈杂的提问声此起彼伏:“洪局,请问案件进展如何?““有传言说嫌疑人未满14岁,是否属实?“
洪卫华神色沉稳,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台摄像机。
声音洪亮而有力:“根据《公安机关执法公开规定》,案件正在调查阶段,具体细节暂不便透露。但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我们一定会依法依规处理,确保公平、公正、公开!“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请大家让让,我现在要进办案区了。“
说完,他带着身后的几名所领导,大步流星地走向办案区,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记者。
走廊里,齐斌的父母紧紧攥着彼此的手,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齐斌则死死盯着洪卫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洪卫华快步走向询问室,脚步坚定而有力。
他侧头对身旁的所长冷声说道:“你现在把齐斌带过来,我要亲自询问。他的法定代理人到了吗?“
所长连忙点头,脸上堆着笑:“到了,到了,就在外面大厅等着呢!“
洪卫华闻言,骤然停住脚步,眉头紧锁。
语气陡然严厉:“你说什么?在外面大厅?那你们昨晚是如何询问的?一个12岁的未成年人,法定代理人都不在场,你们就敢单独询问?你们知不知道政法委、市检察院的同志已经在路上了?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咱公安系统的脸往哪搁?你们这是严重违反程序!“
所长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后背发凉。
颤颤惊惊地解释道:“领导,这...是我们疏忽了。昨晚确实进行了同步录音录像,但法定代理人确实没联系到位。我们马上整改,现在就把家长接进来!“
洪卫华目光冷峻,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随即大步走向所里的一间会议室。
推门而入时,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等会儿把黄兴带到这里来询问,法定代理人必须在场。一个未成年人,没必要上纲上线,非要在询问室进行吗?这里环境相对宽松,更有利于了解真实情况。否则,如果他出去对记者说些什么,你们的人就算是丢到家了!“
所长连连点头,额头的冷汗都不敢擦,连忙安排布置。
洪卫华随手翻开桌上的询问笔录,眉头皱得更紧:“昨晚的笔录,法定代理人签字栏是空的?这笔录在法律上根本无效!你们这是给自己挖坑!“
所长脸色煞白,连忙补充道:“我们马上重新制作笔录,确保程序合法合规。昨晚的同步录音录像已经存档,但确实疏忽了法定代理人的到场程序,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
与此同时,黄兴的父母在民警的引导下进了办案区。
母亲一见到儿子,眼眶瞬间红了,急忙上前抱住他:“兴儿,你怎么这么冲动呀!“她的声音颤抖,满是心疼与担忧。
父亲却没有像母亲那样情绪外露。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似乎理解儿子这段时间为家里所做的一切。
此时的冲动,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妹妹的安全。
他心头猛然一酸,强压下情绪,平静地说道:“儿子,你......“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只是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仿佛是他无言的信任与支持。
我心头一热,眼眶微微发红。
家人的理解与支持,让我心中的压抑稍稍缓解。
随后,我们一家被带到了会议室。
洪卫华见到我们,神色缓和了几分,语气沉稳而有力:“黄兴同志,还有两位法定监护人,你们好。我是市局主管法制的洪卫华。“
他说着,主动与黄兴的父母握了握手,态度平和,毫无官架子。
看到黄兴手上的手铐,洪卫华微微皱眉。
转头对身旁的民警说道:“把手铐解开吧。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一个孩子还能怎么样?我听说他是主动投案自首的,这说明他的认错态度是良好的、积极的。你们啊,办案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一味地机械化处理。“
民警连忙上前解开手铐,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洪卫华抬手示意黄兴一家坐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咚、咚、咚......”胸口传来熟悉的震动感,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发烧,我身如坠进火海,脑袋昏沉得像要裂开。这种真实的触感,让我感到陌生而又熟悉。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刘丽,我再问一遍,你签不签?!”一个中年男人粗暴的声音狠狠刺进耳鼓,
“今天你要是不签字,欠我的钱还不清,下次职工代表大会,我就提议把你和黄伟辞了!”
我猛地一怔。余主任?是他...这声音如此真实,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我家里?
“主任,求求您宽限几个月吧,这房子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啊,没了房子,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卑微地求饶着,让我心口一阵抽痛。
“少跟我扯这些!”余主任的声音又响起。
冷漠而不容拒绝,“你们家欠我的五千块钱,早该还了!没钱,还要你儿子去名校?还赖在这里住什么房?穷就该有穷样!”
这不是梦!
我猛地坐起身,额头滚烫让我头痛欲裂。
我努力撑住身体,浑身欲裂的疼痛感让我感觉此刻的真实,手掌上清晰的触感...我这是重生了?
门外的气氛越发紧张...
“我再说一次,你签还是不签?你今天要是不签的话,我就让你们全家滚出厂,班也别想上了!”
“主任,房子没了的话,我们一家可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母亲的声音低哑、绝望。
随即又是一声凄厉的哭喊。
“嘉婕!别胡闹!”
紧接着,是妹妹摔倒在地然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坏蛋!你坏。不准欺负妈妈!”
是嘉婕!她还活着,太好了!我全身一震,几乎踉跄着从床上跌了下来。
“你给我滚开点...”余主任不耐烦地怒骂,“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的手死死抓着床沿,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咬紧牙关,撑起摇晃的身体,走向房门,猛地推开。
我看到了母亲跪在地上,抱着妹妹哀求的场景。
“主任,房子真不能收啊!收了我们一家人去哪啊,您就行行好吧!”
母亲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双手死死攥住余主任的裤脚,整个人几乎伏在地上。
余主任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合同,用脚踢了踢母亲的手。
冷冷道:“哭什么哭!你们要么有钱就还钱,要么就赶紧给我滚出去,把这房子腾出来,给更有需要的人。你们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妈妈”嘉婕哽咽地喊道,瘦小的身体卷缩着,抽泣着大吼道,“我不要搬家...这个叔叔好坏!”
“你们到底签不签!”
余主任把协议甩在桌子上,语气里满是威胁,“不签的话,可别在怪我无情。刘丽,你以为裁掉你这种人,厂里会有谁说话吗?”
“你他妈给我放尊重点!”我狂怒地喝道,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余主任。
所有人一愣,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
“兴儿,你怎么起来了?”母亲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你不是在发烧吗?快回去躺着!”
我没有理会母亲,只是径直走向厨房,抓起菜刀,沉重的脚步踏向客厅。
“你干什么?”余主任的脸色变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我抬手将刀狠狠劈在桌子上,刀刃嵌进木头,发出一声闷响。
“反了天了,你还!”余主任嚣张地说道。
指着我怒骂:“你小子真敢拿刀威胁我?你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爸妈下岗?”
我冷冷地盯着他,刀柄在手中微微用力,声音如冰霜般刺人:“你知不知道,今年年初刚成立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可规定了14周岁以下不承担刑事责任的!你想不想试试,是我手里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余主任。”
他被我的眼神压得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的嘴脸,嘲讽地笑了笑:“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你还有理了?”
我轻哼一声:“你手里的欠条上写得清清楚楚,日期是下个月。现在就逼着我妈签转让协议,你以为你是谁?还不签就腾房?”
他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冷笑道:“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少管那么多!今天我就明说了,你们要么现在还钱,要么签字把房子给我!”
“再问你一遍,你滚不滚?”我缓缓举起刀,眼神里涌动着冷厉的光芒,
“我可真的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亲爱的余叔叔!”
说着,我猛然挥刀劈向余主任,
刀锋狠狠地嵌进他右腿旁的桌角,“咔嚓”一声,木屑四溅。
余主任脸色大变,完全没想到我真的敢动刀!
他吓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声音颤抖地骂着:“你个疯子!你看我怎么整死你们一家!”说完便仓皇跑向门口。
听到了多年未见的妹妹和老妈此刻无助的哭喊声,刚活过来的我瞬间气血上涌,丝毫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手里拖着刀,怒火如焚,就追了出去。
一路追到他家楼下,他在跑动时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嚣:“小兔崽子!你等着,我一定让你们家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有回应,只是咬紧牙关,拼命追着。
然而因为刚刚从高烧中恢复,身体虚弱得厉害,喘着粗气,却始终追不上他。
他终于跑到了自家门口,一把将门关上,反锁。
从门后隐约传来他的粗重喘息声,显然是被我刚才的疯狂举动吓得不轻。
我的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猛地抬起刀,对着门疯狂劈砍。
每一刀下去,发出的巨响都在这安静的楼道里回荡。门板被砍出一道道裂痕,楼里的邻居们被巨大的动静惊动,纷纷打开门探头张望。
我还在喘着粗气,额头满是汗珠,周围邻居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隐约传进耳朵,但此刻我的耳鸣般的愤怒将一切都屏蔽了。
“兴儿!你这是在干什么?”一道苍老却慈祥的声音突然传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回过神,看到田奶奶正站在旁边,一脸关切地看着我。她的眼神中有疑惑,也有担忧。
“田奶奶...”我愣了一下,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瞬间调整了情绪。
带着几分无助和委屈,声音哽咽道,“没王法了啊!这个余主任丧尽天良,刚刚竟然在我家对我妈动手动脚!我烧刚退,就听见了他在家里放肆,真是欺负人啊...”
周围的邻居听到这话,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田奶奶显然被我这番话激怒了,皱着眉头气愤地说:“余主任竟敢干这种事?这还有没有人管了!”
我听着周围人逐渐倾向于我的议论声,心中暗自得意,却不动声色,继续加了一把火。
“田奶奶,还有各位叔叔婶婶!”我红着眼睛,大声说道,“我爸妈为了供我上学,找他借了五千块钱,每个月要多付高额利息不说,现在都还没到还款时间,他竟然逼着我妈签字把房子给他!您说这还有王法吗?苍天啊,给我们这些苦命的人一条活路吧...”
我的话一出口,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楼道里充满了“太过分了真不是个东西”的声音。
余主任此刻就在门前站着,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我准备再添几句火的时候,余主任家的门突然打开了。
他满脸堆笑,语气里强行装出一副宽厚的模样:“哎呀,小孩子不懂事,可能是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在和他妈开玩笑,根本没说过要收房的事嘛!职工房是厂里的规章制度,是属于全体职工的福利,我又怎么可能去强占呢?”
我冷冷看着他一派胡言乱语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周围的邻居明显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有人小声嘀咕:“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放下了手里的刀,直视着他,缓缓问道:“主任,您刚才说这些都是误会,那您的意思是,我家的房子,不会被收走了,对吗?”
余主任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烁,明显有些慌乱。
他显然意识到,这话一旦当众承认,未来再想逼我们家签字就难了。
但如果否认,又会让邻居们彻底站到我这边。
他嘴唇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我继续冷声逼问:“余主任,这么多街坊邻居都在这里,您总得给个明白话吧。这房您还收不收?”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余主任满头冷汗,嘴里嘟囔着:“这...当然是..不收啊!这是单位分给你们家的房子,我有什么权利去收...”
他颓然地说着,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甘。
此时楼道里围满了邻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余主任之间游移。
气氛压抑又紧张,我知道,这时候如果继续强硬,会让自己失去同情分。于是我决定见好就收。
“噢,原来是误会啊...”我语气也随着缓和下来。
故作尴尬地挠了挠头,“刚才我可能确实冲动了些。余主任,以后我一定改,再也不拿刀追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吧。”
楼道里一片寂静,随后响起了一两声不太明朗的轻笑。
大家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而齐刷刷地盯向了余主任。
余主任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奈地说道:“嗯,解释清楚就好了,小黄啊,以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吓着邻居们可不好。”
他扯着嗓子对围观的邻居喊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别耽误时间了。”
他急于疏散人群,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不远处那栋7层的灰色建筑——那可是厂领导的住处。
如果刚才的动静被领导们听见,明年的升职提拔,他可就别想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
低头致歉:“谢谢主任宽宏大量。”随即提着菜刀,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哼着歌转身回家。
推开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哭声。
母亲和父亲正在客厅说着什么,夹杂着母亲的哭诉和妹妹的抽泣声。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兴儿拿着刀追余主任了!你还不快去看看,出了事怎么办!”母亲的声音沙哑,带着隐隐的颤抖。
显然刚才的事情已经把她吓得失了方寸。
妹妹嘉婕小声抽泣着,瘦小的身体缩在沙发一角,眼眶红肿。
“什么?提刀追人?”父亲大惊失色,“他疯了吗!”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似乎想马上冲出来。
他刚起身跑出,却看见我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的刀已然放好,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他愣住了,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压抑的怒火。
我停在原地,低声喊了一句:“爸。”
父亲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声音低沉得像闷雷:“你这个兔崽子,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竟然还追到人家的家里去!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迈开步子走到沙发旁,重重坐下,捂着额头,脸上写满了失望。
父亲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和老妈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头到尾说清楚。”
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哽咽着。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余主任...刚才一进门就逼着我签字,说要把房子收走,还威胁我们不签就让你和我都下岗...嘉婕看不下去,上去拦了他,结果被推倒在地...兴儿听见后就冲了出来...”
说到这里,母亲的声音再次哽咽,捂着脸小声抽泣。
“然后呢?”父亲的脸色越发难看,声音也多了一分急促。
“兴儿从厨房拿了刀,追着余主任就出去了...”母亲带着几分埋怨地哭喊道,
“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儿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你的书也不用读了,我们家可怎么办呀!”
父亲听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片沉重与失望。他摇了摇头,转向我:“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立即开口解释,而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我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她依然在抹眼泪,神情里满是无助;
再看向父亲,他疲惫地揉着眉心,脸上写满了深深的无奈;
我的目光停在嘉婕身上。
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一角,红肿的眼眶挂着未干的泪水,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
她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像只受惊的小鸟般不安地缩在那里。
母亲、父亲、嘉婕...一家人,上一世因为我的软弱,被命运撕得支离破碎。
如今,他们真实地活着,就在我的面前。
听着母亲的哽咽,父亲的叹息,看到嘉婕眼中的恐惧,我突然意识到:尽管眼下狼狈不堪,这一家人还能团聚,已经是我前世求而不得的。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冷静下来。无论未来风雨多大,只要他们还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沉默了片刻,我缓缓抬起头,看向父亲。
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坚毅:“爸,我承认刚才是我冲动了。但那个时候,妈和嘉婕被他欺负,我作为个男人,我真的忍不了!”
父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似乎还想训斥我几句,但最终叹了口气:“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兴儿。你今天这一刀下去,万一真出事了,咱们家怎么办?”
我点了点头,语气多了一分平静:“爸,我明白了,您放心,今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房子不会被收走的!”
母亲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水,带着几分慌乱的责备:“兴儿,这种话你说得轻巧,可你知道余主任是什么人吗?咱们家根本惹不起他!”
我转头看向母亲,目光坚定:“妈,您别担心。相信我一次,儿子长大了。有些事,您就交给我吧,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我说完,看向墙上的日历。
已然是1992年12月10日,这个冰冷的日期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脑海。
距离嘉婕被绑架的时间,只剩两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