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得气喘吁吁，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将她翻转过来，帮她控水，在一番操作之下，她终于是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她茫然的望着我，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问这里是阴曹地府吗？她问我她是不是死了？
我笑着安慰她，说她并没有死，还活着。
她愣了一下，随后却环顾一周，正好看到跑过来的士兵。
她微微一愣：“你们是庆国的军人？”
我点点头。
她抿了抿嘴，随后问我为何要救她？河水这么急，容易葬送性命。
旁边的一个士兵帮腔：“要不是我们将军，你还真的就死了。你不知道那水有多急，我看着我们将军在水中拖着你，也跟着浮浮沉沉，我们真担心他，没能将你救起来，还搭上一条性命。”
可是她似乎并不感激，看着我反而有些许的埋怨。
“你为何要救我，就让我死了不是更好？你要是因为救我而死，岂不是连累你了，我罪过就大了。”
“大丈夫，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你下次出门小心点，别去这么陡峭的地方，危险。你看你，一失足，差点连性命都没了，多可惜？”
她张了张嘴，但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没有继续问她，而是将她扶起。
她在水里挣扎，已经没了力气，走不动了。
所以我将她抱了上去，还吩咐就近安营扎寨。
将她安置好之后，我才回了自己的帐篷。
却没想到，没过片刻，她便入了我帐中。
她端了一盆热水，拿了一瓶金疮药。
“我给你上点药吧。”
我有些吃惊，问他为何知道我有伤？
她淡淡的说道：“你抱我回来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你胳膊有些吃力，时不时的皱眉，牵扯到你伤，嘴角都疼得有些裂开了。可见你胳膊有些不太吃劲儿，你只是强撑着罢了。我刚才询问了你们的士兵，他才告诉我你在战场上受了些伤。所以我才跟他们要了点药。”
我笑道：“你还真的是观察入微。”
“你的伤在哪儿？”
我摸了摸胳膊：“没事儿，我们都是行伍出身，战场上受点伤是家常便饭，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她没说话，直接上手。
她将我上衣宽解了下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执意如此。
好在只是露出胳膊，我也慢慢接受。
拉开衣服，原本就随便包扎了一下的肩膀，此刻已经有了血迹污染了布条。
她慢慢的将其剪开，便看到了里面的一条疤。
那条疤有一指长，此刻被水浸湿，一直被湿布包裹着，已然有些泡发了。
伤口虽然没流出血来，但里面猩红的肉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话。
她给我清理，上药，包扎。
完成一切之后，她向我行了礼，便退去了。
我让副将带随军医师去给她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陛下都开口要了，我当然不敢反对。可我也必须要征求柳湘莲的意愿，
我回头望着她，问道：“陛下恩泽，不知你意下如何？可愿留在宫中侍奉陛下？”
柳湘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陛下。
她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脸上有些愠色，冷冷的说道：“这是不愿意吗？”
我知道陛下是明君，可同样也是杀伐果决之人。他想要临幸一个女子，可却遭到嫌弃，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普天之下，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哪个女子得不到？岂容他人拒绝？
我看到他脸上的愠色，立马便替柳湘莲答应了。
“柳氏一乡野女子，能入陛下法眼，那是她祖上积德。她只是太兴奋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陛下愿意收了她，她自然应该感恩戴德。”
说完，我给柳湘莲使了使眼色。
柳湘莲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只能盈盈的拜下。
“民女愿意终身侍奉陛下。”
皇帝立马笑了，直接上前两步，亲自将柳湘莲扶了起来。
陛下牵着柳湘莲朝殿内去了。
柳湘莲回头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变得有些许的凌厉。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愿意入宫还是被逼无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害了她还是救了她。她的眼神分明表现出了恨意，还是我过分解读了？
原本我以为我会内疚很久，却没想到第二天，宫中传来了消息。
昨日柳湘莲一入宫便被封为了贵人，而昨晚侍寝之后，又直接成了一宫主位，被封为襄湘嫔。
我心中多少安心了些。
仅仅只是一天，她就达到了别人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有达到的地步，可见皇帝有多宠爱她。
如此一来，柳湘莲受宠就不会被人欺负，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月不到，她竟又从湘嫔直接被封为了湘妃。
这样的晋升速度，前所未闻。
陛下对她竟如此着迷？
有时候在她宫里待着，不上早朝。
曾经贤明的帝王，如今却因为美色缺席朝政，这让我都有些瞠目结舌，觉得不可思议。
可接下来让我更加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宫中传出了些流言蜚语，说柳湘莲残害宫嫔，屠戮皇嗣。
这可是大罪过。
可没过两天，却又说她被冤枉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了她。皇帝因为这件事，还特意将几个妃子打入了冷宫。
为了安抚柳湘莲，又给她赏赐了许许多多的珍宝。
一时之间，她宠冠六宫，风头无两。


第二日，我准备送她回家。
可是当我问她家在哪里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她从小是孤儿，无父无母，都是一个人生活。
可是在几天前，一群强盗霸占了她的家，摧毁了她的家园，所以她现在无家可归。
我心中不免升起了一阵同情，如此一个妙龄少女，却落得家破人亡，那群强盗可真是毫无人性。
思索再三，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我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京，我给她找一个活下去的营生。
她点点头。
于是，我们开拔，朝庆国去了。
三日后，我们回到了京中。
所有的士兵在城外便散去，回到了军营。而我带着副将进宫面圣，汇报军情。
柳湘莲自然不能回军营，便暂时跟随我们进了宫。
原本我是想将她安置在大殿外，由宫人帮我先照看一二，等我面圣归来再带她离去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亲自出门迎接我。
毕竟我是得胜归来，皇帝很是重视。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汇报军情，他便一眼看到了旁边的柳湘莲。
柳湘莲一袭红衣，长发披肩，看起来楚楚动人。那张绝美的脸带着些许的倦容，和六宫粉黛相比，又是另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皇帝只是看了一眼便沦陷了，再也离不开眼睛。
柳湘莲有些怯懦的往后退了退，躲在了我身后，这才让皇帝的眼睛移了开来。
我赶紧趁机汇报军情，转移皇帝注意力。
陛下听闻之后，对我们自然是大大的嘉奖。
可也仅仅只是聊了两分钟不到，他便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后柳湘莲的身上。
陛下问我此女是谁？
我如实回答。
他立马来了兴趣。
“既是无家可归之人，又是我庆国子民，理应受到朕的庇护。如今你已进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也不用再去外面找寻活路，便让他留在空中侍奉吧。”
我愣了一下。
我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心急口快。
他虽是明君，可对于女色这一块依旧无法释怀，无法免俗，更何况他本就不是那种能够专一的人。
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允许他专一。


我再次见到柳湘莲的时候，她此刻已然珠翠满头，身上宫装华丽精美，将她姣好的面容衬托的更加的抚媚动人。
看到她如此貌美，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如此沉迷于她了。
“不知萧大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她坐在主位上，一边品着茶，一边淡淡的问我。
我随手将一盒子东西交给了她的侍女。
柳湘莲看都没看是什么东西，直接对我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什么特产，将军来找我，必然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怕不是近日朝野对我的流言，将军不会信以为真，也以为我是妖妃吧？将军想要陛下将我处置了？”
我摇摇头，叹道：“虽然你我相处不过几日，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这种贪慕虚荣，乐于享受之人。你为何要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还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送了性命。”
柳湘莲摇摇头，告诉我这并非她本意，一切都是陛下赏赐，也是陛下做主，杀人与否，与她无关。
“当真不是你本意？”
柳湘莲看着我：“你既然都说我的本性并非如此，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叹息着，好半晌才叹道：“你既如此说，我自然相信你。只不过，如今朝野内外对你的议论很大，还希望你多奉劝一下陛下，让他收敛着些。如今陛下他也只是听你一人之言，能否让陛下重新回到当初的英明神武就全靠你了。”
柳湘莲立马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生气。
她望着我：“你刚才还说不相信我是妖妃，可现在的话中，却已经表明是我让陛下变得如此昏庸，变得不那么精明神武了。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想法，都认为我祸乱后宫，我是妖孽。”
我赶紧摆摆手：“并非如此。”
柳湘莲站起来，冷冷的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今后一定要注意说话的分寸。”
我心里面叹息着，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她。
她却再次冷冷的说：“萧将军，依着规矩，我是主，你是仆，以后说话不能再称你我，你该称呼本宫为娘娘。”
我愣了一下，随即很不情愿的向她作揖：“是，娘娘。”
“下去吧。”说着，她便由侍女扶着进入了内殿。
我只能叹息的转身离去。
就在我出门之时，里面传来了柳湘莲的声音：“我会尽力而为，奉劝皇帝。”
我笑了笑，这才安心转身离去。
果然，第二日早朝，陛下真的准时上朝。群臣上奏，他都开始认真听，还与众卿商议如何解决？
当初的陛下似乎又回来了。
可是，好景不长。


我中毒倒地，背靠柱子，眼前是那个我曾救下的女子——柳湘莲。
她手持利剑，眼中满是恨意。“你救了我，却把我推入火坑。”她冷冷说道。
我无力反驳，心中却充满疑惑：她为何背叛庆国？为何要杀我？
此刻，我命悬一线，而她即将揭开一个惊天秘密。
“我救了你的命，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中了毒，半躺在地上，背靠柱子。
“萧策，你真的以为你是救了我吗？你是把我往一个新的火坑里面推而已。所以，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才能解恨。”柳湘莲恶狠狠的说道。
“所以你就通敌卖国，把我国边防布置图暗中卖给了狄荣国？”
“没错，我就是要看着你们的信念一点点被瓦解，心中所忠的国被覆灭，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成为阶下囚。”
“陛下如此疼爱你，让你成了贵妃，位高权重，为什么还要做出背叛他的事情？甚至不惜让他灭国？”
“你知道什么？”柳湘莲愤怒了，“陛下那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朝三暮四。疼惜我？那仅仅是因为我生得美貌。你知道吗？在这么一个老东西面前，我是一秒钟也呆不下去，每一次的相对，都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我很疑惑，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或者说她伪装的太好，以至于让我们都以为她是真心爱陛下。
“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那老东西，而是你。你说你救了我，可是，你却转头将我献给了皇帝，将我推进了另外一个火坑。所以，我更恨的，是你！”
我张张嘴，却是无力反驳。
要是她真的不喜欢陛下，却又因为无法反抗而陷入深宫，那确实是我的原因。
我记得那是在大概七月前，当时我领兵打仗，得胜归来。
在与狄荣国交界处，有一条宽阔的河流，流水还挺湍急。
我们刚过木桥，无意间我便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走在一处悬崖边，下面便是这条湍急的河流。
正当我想要大声提醒的时候，那女子已然失足，掉入了河中。
当时天下着蒙蒙细雨，有些阴沉。可是她穿的是一袭红衣，便显得有些格外的显眼。
也正是因为这一身红衣，让我看到了她在河流之中浮沉。
我顾不得流水的湍急，直接从桥上一跃而下。
她被湍急的流水冲到了桥下，我才能在此将她截住。
从悬崖的位置到这里有近百丈之远，她已经在水中浮沉了这么片刻，已然昏厥。
我拖着她，她也没有挣扎。
直到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她拖到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