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小说 其他类型 我为奴三年死遁后,大将军疯了结局+番外小说
我为奴三年死遁后,大将军疯了结局+番外小说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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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北雁

    男女主角分别是姜黎慕凌川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为奴三年死遁后,大将军疯了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倚北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慕凌川这一走,便是两个月又十日。这两个多月里,姜黎无一日不煎熬。她总是前一刻沉浸在成为母亲的欢喜之中,后一刻就因担心慕凌川容不得这个孩子而惴惴不安、夜不能寐。可随着时日拉长,前者慢慢压过了后者。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慕凌川分享她偷偷藏住了两个月的喜悦。哪怕她仍是忐忑,仍是不安。这一日,姜黎如往常那般去了早市。只是才买了两把菜,便听到不少人小声议论起来。“听说今儿天不亮,慕将军就去了珍宝楼,这是要给金铃儿巷里的那位买首饰去了?”“算算时日,慕将军怕不是给他那个外室的女儿买百日礼吧?”“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当慕将军如此?”“那你要看这女儿是谁给他生的了!”“说的也是。”“......”慕凌川回来了?一瞬间,姜黎便再也听不到旁的东西,更是顾不上...

章节试读

慕凌川这一走,便是两个月又十日。
这两个多月里,姜黎无一日不煎熬。
她总是前一刻沉浸在成为母亲的欢喜之中,后一刻就因担心慕凌川容不得这个孩子而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可随着时日拉长,前者慢慢压过了后者。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慕凌川分享她偷偷藏住了两个月的喜悦。
哪怕她仍是忐忑,仍是不安。
这一日,姜黎如往常那般去了早市。
只是才买了两把菜,便听到不少人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今儿天不亮,慕将军就去了珍宝楼,这是要给金铃儿巷里的那位买首饰去了?”
“算算时日,慕将军怕不是给他那个外室的女儿买百日礼吧?”
“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当慕将军如此?”
“那你要看这女儿是谁给他生的了!”
“说的也是。”
“......”
慕凌川回来了?
一瞬间,姜黎便再也听不到旁的东西,更是顾不上挑拣,匆匆买了剩下的东西,就回了陆宅。
方才进了后门,便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动静。
这是慕凌川过来时才会有的热闹。
姜黎脚下微缓,轻轻抚在了只有些许隆起的腹部,神色温软而又期待。
若他今日来见她,她便将她有了身孕一事告诉他。
只一想到这里,姜黎便觉心口跳快了几分。
她忍住迫切想要见到慕凌川的冲动,去厨房将玫娘的早膳准备好,便见刘婆子翻着白眼走了进来。
“弄一碗面送去正房。”
“面?”
姜黎怔了怔,“夫人昨日不是说想要吃些爽口的小菜,我......”
刘婆子呸了一口,打断了姜黎的话:“你什么你!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说是夫人要用的?是慕将军要的,赶紧的,做好了就送过去!”
听清是慕凌川要的面,姜黎心口微热,不敢有半点耽误,忙做了一大碗葱油面。
姜黎正要叫刘婆子将面和玫娘的早膳一并送去前院,才发现刘婆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因着入了夏,炎热的气候让人总是懒洋洋的。
不要说一向奸猾的刘婆子,便是其他人,也忍不住仗着玫娘的仁慈宽和,一觑着躲懒的机会便不见了踪影。
姜黎只得自己将面和早膳送去正房。
前院里的丫鬟婆子也都躲懒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树上的夏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行了。”
慕凌川不耐的声音忽从正房里传了出来。
姜黎不由得顿住脚步。
“往后这样的话,无需再说。”
他似是在克制着怒气、隐忍了不悦,“若再有一次,往后我定不会再来。”
竟是这样重的话。
姜黎豁然抬头看向正房。
她来陆宅的一年多里,从来不曾见慕凌川对玫娘说过半句重话。
怎的今日他才回来,他就动了这样的怒气?
玫娘似是焦急的解释了几句。
可她向来语调轻柔和缓,不疾不徐的,哪怕此时也仍是不紧不慢。
只姜黎站在院中,听不分明。
不多时,慕凌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明明比之前那两句少了怒火,却更叫姜黎惶惑无措,旁若无依。
“我允她留下,是她做的饭菜合你的胃口,与旁的毫无干系。”
慕凌川的冷硬和抵死不认终于惹得玫娘生气。
她竟拍了桌子,斥责道:“她毕竟跟了你这样多的时间,你怎可如此轻慢她?”
“轻慢?”
慕凌川嗤笑一声,“不过是闲暇时解闷的玩意儿罢了,何谈轻慢?”
玫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外头传来刘婆子的怪叫声,“谁让你过来的?我不是说我等会儿就会去取?用得着你巴巴的送过来!”
慕凌川眉心一拧,豁然起身往外走去。
姜黎不曾想到,引发慕凌川与玫娘争执的缘由,竟是她。
她更不曾想到,她在慕凌川的眼中,只是一个解闷的玩意。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因端着玫娘的早膳、他的面,无法擦去眼泪。
刘婆子的出现,更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被惊的险些丢了手中的东西。
“你小声些......”
姜黎恨不能堵住刘婆子的嘴。
可刘婆子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更大了:“你让我闭嘴,我就要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想命令我?”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个不要脸的贱皮子,整日就知道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外头勾搭了多少野汉子。还有那什么宝善堂的药童,别不是看人家年幼,想骗回去当童养夫吧!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眼见着刘婆子越说越是难听,正房大门忽被人一脚踹开。
两扉门板重重的砸在了墙上,又被弹了回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刘婆子立时噤了声,缩了脖子,瞬间躲到了墙根之下跪着了。
姜黎身子一颤,险些打翻手中的面和早膳。
慕凌川便在此时停在了姜黎的面前。
“当真是胆子大了。”
慕凌川冷笑一声,“不仅敢怂恿玫娘为你说清,竟连墙角也敢偷听了。”
先前还能克制的怒意和森然,此时全都爆发开来,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面对如此可怕的气势,姜黎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她如海中无人在意、无人打捞的溺水之人,绝望得看不见半点生机。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却还窒息的可怕。
“我......”
“将军!”
玫娘急急的走了出来,见是姜黎,脸色微变。
她忙去推开慕凌川,想将姜黎拉进屋中:“将军方才都是一时气话,姜黎妹妹,你万不要放在心上,他......”
“她该放在心上。”
慕凌川冷声打断玫娘,目光如刀刃,字字如剑:“若仍是觉得不够痛,本将军可让你铭记得更加深刻一些。”
说话间,慕凌川将玫娘推入后一步赶到的巧杏怀中,而后一把掀翻了姜黎手中的托盘。
托盘掀飞出去,上面的面和汤、米粥和小炒,也一并飞溅而出,在玫娘的惊呼声下,淋在了姜黎的脸上、胸前、裙上。
还未凉下来的饭菜面汤滚烫无比。
可面上、身上的痛,全然不及慕凌川的话次刺入她心口来的痛。
她怔怔的望向慕凌川。
“若你再有半分妄想。”
慕凌川目光森然的盯着姜黎,一字一顿,“便如此碗。”
姜黎的视线落在地上被碾成粉末的瓷碗,浑身都好似跟着痛了起来。
这一刻被慕凌川狠狠碾碎了的,不仅仅是这瓷碗。

青衣书生也认出了姜黎,是以面上有些许的惊讶。
但他显然不是轻易为外物所影响的,很快便恢复了原先清冷淡雅的模样。
他略颔首,便再次看向白术:“我要一些跌打药。”
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许:“最便宜的就行。”
“你用?”
白术走到药柜后面,见书生摇头,说是他娘扭伤了脚踝,便将刚刚拿出的药散放回去,重新拿了个巴掌大的药瓶出来:“这是一等跌打药,需半贯钱。话说在前头,可不是我坑你——你先前拿回去的那些调理用的药,与劣等的跌打药药性冲突。”
书生面色微红了一瞬,从袖中摸出一个洗得发白的荷包,只倒出了有零有整的一百八十三文。
“还差三百一十七文。”
白术熟门熟路的拿出一个账本,边写边道:“老规矩?”
书生紧绷着的下颌微点,拿了跌打药便要离开。
“这位公子。”
姜黎上前一步,“方才多谢你在雨中扶了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某随父姓裴。”
裴姓书生似是鲜少会与女子攀谈,只这一会儿,白皙的脸上浮出些许红晕,眼神更似是不知放在何处,最后看向了姜黎身后的白术,局促的摇头:“姑娘客气了。”
“公子救下的,非是我一人的性命。”
姜黎垂眸,实现落在自己只略有一些鼓起的腹部,轻声道:“大恩虽不轻易言谢。可若是不谢,便失了礼数。往后裴公子若有什么难处,但凡我能帮得上的,定不会推辞。”
裴书生摇头:“姑娘言重了。家中母亲尚在等裴某的跌打药,便先告辞。”
书生走的极快,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了街角。
“你也知道裴书生家的窘境?”
不知何时,白术跑到了姜黎的身后,学着他家老师父的模样,故作高深的抚着不存在的胡子,摇头晃脑的吟道:“裴书生早年丧父,母亲因此一病不起,坏了身子骨。可怜他还是个垂髫小儿,就要支撑起门楣,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痛,才将寡母幼妹拉扯至今。”
姜黎抿了抿唇,声音轻了几分:“他家中很是清贫?”
“何止是清贫!”
白术直摇头:“那简直是乞丐的饭兜子——比脸还干净!”
姜黎越发迟疑。
“方才......若不是他扶了我,我定会摔倒在雨中。”
“嘶——!”
白术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这可是救命之恩!你怎么没有回报啊?”
姜黎不安起来:“我、我该如何报答他?”
忽的想起什么,她的眼睛微亮:“你方才说的‘老规矩’是什么?”
“对啊!”
白术一拍手,跑回了柜台后面,翻出了一个青皮账本,正是方才记下裴书生欠银三百一十七文的那本。
“他这三个月一共欠了我师父八两又七十三文。”
白术掰着手指算了会儿,“依照往年的情况,最多两个月,裴书生就会用抄书的银子先销了八两的账,然后......”
“我帮他还了吧。”
姜黎轻声细语的说道:“不止是这八两七十三文,往后半年、不,一年的欠银,我一并帮他抵了。”
白术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那可好。我师父不用再被师娘拎着耳朵问他私房钱都藏哪里去了。”
“咳咳!”
后门处立时有人咳嗽起来。
白术忙住了嘴,只冲着姜黎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模样。
姜黎也跟着抿紧了唇,生怕惹恼了躲在后头、耳朵伸得老长的老大夫。
眼见着屋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姜黎将两张面值十两的交子递给了白术。
“若是不够,下回来时我再给你。”
“成。”
白术应得痛快。
姜黎顿觉自己好似解决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心下都跟着松快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来。
雨彻底的停了。
些许的日光透过泛了白的云层洒落,为天地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姜黎从宝善堂出来,鼻尖满是雨后新土的清新。
好似方才那一阵急雨,连同她心头上层层叠叠不见天日的阴霾都吹散了些许。
姜黎抬手遮目望了会儿天,才收拾了心情往回去。
宝善堂虽是在金铃儿巷的巷尾,但还有一条通往别处的宽阔街道。
在路口迟疑了片刻,姜黎择了绕远的街道。
好似绕得足够远了,她便不用回去面对想将她和腹中孩子一并杀了的慕凌川。
“姜姑娘。”
耳畔忽有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入。
姜黎怔了一瞬,驻足望去,望见一人,更觉熟悉。
乌韭见姜黎不住的看着他,耳边不期然想起刘婆子那番姜黎不安于室的话来,面色一冷,声音更冷:“主子要见你。”
姜黎见乌韭如此,谨慎的退后了两步:“我不认识你的主子,我不......”
“上来。”
凌冽如泉又无半点温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姜黎的身子僵了僵,方才还有些血色的莹润小脸上只剩下一片苍白。
是慕凌川。
他怎么会在此处?
想起先前他在房中对她的粗暴,还有对孩子不加掩饰的恶意,姜黎不禁退后了两步。
乌韭拦住了姜黎,面无表情的伸手:“姜姑娘,这边请。”
姜黎的脸色更白。
“请。”
乌韭逼近了一步。
姜黎迫不得已,只得往前。
明明只有三两步,她走得却比一整条街道还久。
姜黎终还是上了马车。
才刚进去,她便听到了慕凌川的漫不经心的问道:“去宝善堂做什么?”慕凌川明知故问。
“没......”
姜黎本能的否认。
只是才说了一个字,便被慕凌川冷笑一声打断:“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若有欺瞒——”
他没有温度的视线落在了姜黎一直护着的腹部,满是无声的威胁。
姜黎心口急跳,胸口急剧起伏。
不只是害怕。
还有委屈,和一抹悄然滋生的愤恚。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不让她骗他,她便不敢骗他?
凭什么......
他不喜孩子,便能那般索求无度的对她?
就因为他只当她是个物件?
怕叫慕凌川察觉,姜黎偏过头去,喉中哽了一瞬,才哑声道:“请大夫帮我保胎。”
“保胎?”
慕凌川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
视线落在车门处的姜黎,见她恨不能贴着门边,一副随时都要跳车下去的模样,慕凌川眸色渐冷。
“乌韭。”
话音方落,马车便在乌韭的鞭子下,往前窜出一截。

从皇宫中出来,乌韭架着马车直直的往将军府驶去。
“乌韭。”
慕凌川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往日大嫂她们都是去何处消遣散心?”
啊?
消遣?
散心?
乌韭睁圆了眼睛,嘴比脑子快:“大少夫人常年在小佛堂里礼佛,三少夫人和两位小姐则是回去珍宝阁,挑选一些首饰。”
主子好端端的,问这事儿做什么?
慕凌川嗯了一声。
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乌韭心头纳闷了一瞬,正要放下,就听主子沉声吩咐道:“去珍宝阁。”
“啊,是......”
乌韭只得急急的调转了马车,往珍宝阁去。
约莫半个时辰,慕凌川沉着脸出来,身后跟着的乌韭捧着两个狭长的木盒放在了马车上。
“主子,这回是?”
“去金铃儿巷。”
“......是。”
金铃儿巷的陆宅厨房里。
姜黎一改前些日子的颓靡,从橱柜中翻出了约有一年不曾用过的奈花模具,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清洗三遍还不够,又起了灶,足足蒸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捧到日头下晒了一整日。
夕阳垂落之前,姜黎将奈花磨具捧了回来,倒入点过的牛乳,又连同模具一同放在了冰上。
静等牛乳凝结成酥的时候,姜黎也不曾闲着。
她点了一口巴掌大的炉子,放上瓷白的盅,倒入清水,沸腾后加入几块蔗糖。
也多亏了这里是慕凌川安排的陆宅,便连轻易见不到的蔗糖都能由她随心使用。
视线落在瓷白盅内沸腾着的糖水上,姜黎不觉想的远了一些。
一年多前,慕凌川从江南接回了玫娘,以惊动整个京城的方式,想要为玫娘挑选出一个称心如意的厨娘来。
姜黎本是会落选的。
偏她那日多做了一份甜品,入了慕凌川的眼。
她现在做的,便是那日叫慕凌川选了她的那碗蜜浮酥柰花。
只可惜,后来玫娘有了身孕,闻不得牛乳的气味,慕凌川便不许她再做任何甜品,这套蜜浮酥柰花的模具便也跟着雪藏了一年多的时间。
直至今日,它才重见天光。
姜黎抬手按了按心口,许是这次的举动里藏了几分算计,她心虚的厉害,也紧张的厉害。
只是不知今日会不会来陆宅。
若是他不来......
不会的。
姜黎摇了摇头,今日是玫娘的女儿,也就是敏姐儿的百天,慕凌川怎会舍得不来?
他定会来的。
慕凌川的确来了。
对于他的到来,玫娘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惊讶,还有一点掩藏在眼底深处的了然。
慕凌川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但很快,他便一如往常的上前,吩咐乌韭搬来他前几日让人准备的礼物。
这是一盒几乎颗颗浑圆、足有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慕凌川神色淡淡,仿佛不知自己拿出的这一盒东珠价值几何。
玫娘是真的又惊又喜,又有几分迟疑:“这是不是太......”
“留着给敏姐儿当弹珠玩。”
说到此处,慕凌川微顿了一瞬,起身往厨房走去,“我让乌韭去金玉轩点了一桌菜,就当做是给敏姐儿过百晬了。”
“等等,你还不曾见敏姐儿,敏姐儿她......”已经学会了翻身。
可惜慕凌川走的极快,玫娘急急的追了出去,却只见他离开后扬起落在原处的尘埃。
玫娘的眸色微沉。
“夫人。”巧杏无声的出现在玫娘的身后,难掩关切。
“将那盒子东珠拿给敏姐儿把玩吧。”
玫娘神色淡淡的转身,“总归是将军的一番心意。”
......
慕凌川并不曾在厨房里见到姜黎。
想来也是。
厨房本就是火气聚集之地,加之夏日炎热,就是条蠢狗也该知道找个阴凉之地藏着。
更何况是心机城府那般深沉的姜黎。
慕凌川眼尾微掀,抬脚往西跨院走去。
西跨院里的玉兰树越发姿态挺拔,茂密的枝叶几乎挡住了半个院子,祛除了大半的暑气。
另一边的廊下多了两盆茉莉,枝梢开出了一团团嫩白的花骨朵,含羞待放,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令人意识为之一清。
慕凌川脚下慢了些许。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盆茉莉上,眸色微闪,有一抹异色极快的掠过。
“大人!”
姜黎回了屋中还不等坐下,便隐约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
这个时辰,除了慕凌川,应当不会再有人来了。
她急切的推门而出,在见着玉兰树下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心口急跳起来,面颊也跟着热了起来,如同染上了霞光。
只是一只脚方才迈出,被扑面的暑气一蒸,姜黎清醒过来,胆怯便占据了上风。
“大人......”
明明是一样的唤法,只语调和神态有了不差,落在慕凌川的耳中,便如有天差地别。
前者娇俏明媚,后者柔弱可欺,媚态十足。
他面不改色,将另一扇门扉推开,长腿迈入,在桌边坐下,这才抬眼看向门边的姜黎。
“进来。”
慕凌川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
姜黎心跳乱了几下,她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血色淡去,到了近前,只剩下一片苍白。
她不由抚住了肚子。
似是感知到她的恐惧和不安,腹中的孩子轻轻踢了她两下,仿佛是在在说:娘亲别怕,孩儿会陪着你。
姜黎心里一软,便多了几分勇气。
她飞快的看了慕凌川一眼,还有一旁被她放置在冰釜之中的瓷白小碗,心头又是一定。
慕凌川的视线落在了姜黎的身上。
昨天夜里,他便觉她比两个月前丰腴了不少。
这会儿瞧着便知他不曾弄错。
不仅是腰身,便是脸蛋也饱满了些许,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圆润可爱。
这般想着,慕凌川看向姜黎的眸中便多了几分欲色。
他长臂一伸,便将人拉入怀中。
猝不及防之下,她受了些许惊吓,长睫急切的颤着,后怕得小口微开。
慕凌川眸色越深。
“大人!”
姜黎敏锐的察觉到慕凌川的意动,不由得双手急急的按在他的胸口。
她怕错过了今日,往后再生不出勇气来。
“怎么?”
慕凌川一手掌握住姜黎的两个细腕,漫不经心的举起。
明明不是什么过分的举动,姜黎却是整个人都红透了。
“我、我有话想与大人说......”
不等她断断续续的说完,慕凌川便已经咬住她的唇。

男人忽张开大手向姜黎抓来。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试图躲避,却只是徒劳。
靠着男人钳在她腰间的大掌和身后门板的支撑,姜黎勉强站立。
门板上的凉意透过初夏略薄的青衫,叫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分辨出男人的模样,迎上他眼底的幽深晦涩,身子又是一颤。
“大、大人?”
是慕凌川?
慕凌川低头看向被他圈住的姜黎,她止不住发颤的身子和惶惑不安的模样,极大的抚平了他先前微恼的情绪。
“怕什么。”
小女人樱唇微启,却又合上,只摇头道:“没、没什么......”
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会问。
慕凌川眸色微冷,将人打横抱起。
姜黎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慕凌川的脖颈,“大、大人......”
“住嘴。”
慕凌川的声音阴沉可怕,姜黎心中一颤,终是没敢说出拒绝的话来。
黑暗中,姜黎看不见慕凌川的样子。
如同失去视觉的她,其他感官被无限的放大。
听觉、嗅觉,还有触觉。
姜黎跟了慕凌川的这一年里,两人从未在夜里有过情事。
尤其是慕凌川。
他一双眼眸亮的惊人,食髓知味,越发的凶狠。
屋外忽然一阵疾风骤雨,前些日子才绽开的白玉兰在风雨中恍若无依,被打落了一地的花瓣。
屋外的风雨越发急骤。
如鼓点,每一下都稳稳的落在了姜黎的心头。
他沉沉的换了两口浊气。
只窗外的风雨舒缓下来,雨丝涤尽玉兰花上的尘埃,又被和风带走了雨丝,唯有玉兰花越发娇艳欲滴。
终于,风停雨歇,枝梢的玉兰花颤颤,垂落了几滴雨珠,滴落在枝叶之下的水潭之中,圈起层层涟漪。
随着云雨散去,素净的下弦月露出它羞赧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照亮被荡涤过的天地。
浅浅的月光透过窗纸,蔓延进了屋中。
慕凌川瞥了眼床榻之间昏睡不醒的雪白,又瞥了一眼床头早就凉透了的避子汤,眸色深了一瞬,看向雪白的眼底也多了一缕探究。
她是察觉到他带来的避子汤,是才故意摆出和往日不同的模样,勾得他乱了分寸?
慕凌川的神色越冷。
他忽然走至床前,将埋入寝被中的女人提入自己怀中。
隔着慕凌川微凉的中衣,姜黎无意识的娇哼了两声冷,双手徒劳无功的抓了抓,抓不着锦被,却险些碰翻了慕凌川手里的药碗。
“你干什么?”
慕凌川稳住药碗,看向姜黎的脸色难看至极。
姜黎仍是没法听见,她只觉得有些冷,本能的贴近热源,汲取温度。
却被一只大手阻隔,又重重的推了回去。
倒入被中的那一刻,姜黎好似醒了过来,只是不等她分辨梦境还是现实,就被沉重的眼皮重新拖进了昏沉的睡梦之中。
依稀之间,她似是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冰寒彻骨之中,却又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她试图回应。
却只听到了一声冷笑。
她仍是难以清醒过来。
凉意骤然淹没全身,口鼻之间充斥令人作呕的药味。
“不要!”
姜黎又急又切。
可偏偏她越是着急醒来,越是被无形的锁链拖入更加幽深的黑暗之中。
恍若无间地狱。
煎熬着,沉沦着,直到天光大亮,姜黎倏然醒了过来。
六感回笼的那一刻,刺鼻的药味从姜黎的口鼻中钻入,直冲脑门。
她的身上、床上,满是干涸之后的药汁。
避子汤的味道,几乎腌入她的体内,试图驱逐她腹中的孩子。
“呕——”
姜黎偏过头去,连声作呕。
......
厨房上,刘婆子来提玫娘的早膳。
见姜黎脸色苍白的厉害,刘婆子眼珠一转,张口就道:“早上那会儿我听到你在房间里干呕,难道你有了身孕?”
姜黎心下一惊,脸上越发没了血色,她慌乱的摇头:“不会的,我每次都有喝避子汤......”
“是吗?”
刘婆子一脸的不信,她撇了撇嘴,上下打量着姜黎,“那你好端端的怎会干呕?”
姜黎故作镇定,不让自己露了怯:“是昨天夜里淋了点雨,染了凉气,肚子这才有些不舒服罢了。”
刘婆子仍是不信:“我可是过来人,你想要骗我可是不成的!”
说话间,刘婆子就朝姜黎抓来。
姜黎慌乱的避开,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见刘婆子不依不饶,姜黎忙又道:“你若是将早膳洒了,我定不会再做一份!”
刘婆子果然一脸迟疑的停了下来。
“这次就先放过你。”
刘婆子凶神恶煞的离开,姜黎撑在灶上的力道一松,险些跌坐在地。
她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抚着狂跳的心口,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到了晚间,因着慕凌川的到来,整个宅子都热闹了起来。
姜黎却趁着夜色,从后门悄悄离开。
金铃儿巷的巷尾就是宝善堂,赶在宝善堂闭店之前,姜黎赶了过去。
因着这一年里,姜黎时常过来买上一些可做饭菜调味的药材,与宝善堂的药童白术很是相熟。
白术虽才十岁,却是少有的聪慧机敏,医术也得了其师父的三份真传,或许还不被允许坐诊看病,把脉却不成问题。
姜黎要找的,便是白术。
见宝善堂一片安静,唯有柜台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正是白术。
只是支撑姜黎前来的那股气,在看见白术的那一刻,倏然退缩。
算了。
姜黎退后一步,试图藏进门外的夜色之中。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她根本不曾有什么身孕......
“姜黎?”
不知何时,白术从宝善堂走了出来,瞧见姜黎,一脸惊讶,“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你换了她的避子汤?”
慕凌川的声音仍旧听不出喜怒来。
刘婆子却莫名心头一跳,跪着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声音也小了下去:“奴婢也是没法子......那姜黎用银子贿赂奴婢......”
“奴婢贪酒,夫人怕奴婢喝多了不好,便总拘着奴婢不让奴婢喝酒去......奴婢每每得了银子,喝了酒便帮她换了药......”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刘婆子“咚咚咚”的磕起头来,不多时,额头红了一片。
慕凌川看不见,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屈起指节,在窗棱上一下又一下的叩击着。
她果然一早就在算计他。
慕凌川勾唇,似是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很好。
刘婆子磕头磕得头晕眼花,都没等来慕将军的宽恕,怕当真磕破了脑袋,便鬼头鬼脑的停了下来。
慕将军这是啥意思啊?
究竟要不要惩罚姜黎那个贱蹄子啊?
难不成还不够?
刘婆子一咬牙,张口就道:“将军怕是不知道,那个姜黎可是个不安于室的!整日往菜场跑,与那些市井之徒混在一处也就罢了,她还与宝善堂那个叫做白术的学徒厮混在一起!”
“保不齐她腹中的孩子就是那白术的!”
“但又舍不得跟在将军身边的富贵,这才使了李代桃僵的阴谋诡计!”
刘婆子本是胡乱攀咬,不成想说到后面,连她自个儿也信服了。
乌韭只见刘婆子满脸的笃定,心头一阵狂跳。
难不成真是刘婆子说的这样?
姜姑娘背叛了主子?
乌韭不用看,也能知道主子此时该如何的震怒。
只希望刘婆子不要再说什么惊人之语了。
不然她怕是保不住这条性命再回去伺候她家夫人了。
“将军怕是不知道,她这会儿就是去了宝善堂吧?”
刘婆子浑然不知乌韭心中所想,只叭叭的道:“这么个大雨天,若不是她和那个白术有奸情,她怎么会去?”
“亏得夫人先前还帮她在将军面前说话,可她倒好!”刘婆子尖叫起来,“她怎么对得起夫人!”
“你倒是个忠心的。”
慕凌川终于开了口,却冷的叫刘婆子一下子住了嘴。
刘婆子或许不是什么聪明人,甚至贪婪、胆小、恶毒,但见机够快,总能敏锐察觉到对自己不利的东西,然后缩进自己的龟壳里,直至安全。
一如此时,她才听了慕凌川这句夸,心头便是一跳。
几乎下意识的,她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就往院中跑去:“奴婢突然想起来,夫人还等着奴婢亲手所制的熏笼,奴婢得快些给夫人送去才是。”
“刘婆子!”
乌韭大喊了一声,刘婆子却跑的更快了。
乌韭眉头打了个结:“主子,可要属下将刘婆子抓回来?”
车厢里久久没有声音传出。
直到雨声渐消,拨云见日,一缕阳光洒落在车窗上时,才听得慕凌川淡声吩咐:“回将军府。”
......
方才的情事,姜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若只是痛,她并不在意。
让她惶恐不安、生出惧怕的,是腹中不时传来的紧缩。
称不上疼痛,却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叫她心口一下又一下的急跳起来。
“你不要吓唬娘......”
姜黎一手撑着伞、一手护着肚子,在雨中艰难前行。
大雨磅礴,每一次倾盆而下的雨水都像是瀑布砸在了姜黎的伞上。
渐渐的,她一只手便再难维系住伞,连带着身子一齐向一侧歪倒过去。
“小心。”
一只骨节分明却又素净的大手抓住了伞柄。
与此同时,姜黎的腰间也多出了一只大手,稳稳的扶住了她险些栽倒的身形。
才刚站稳,大手的主人便匆匆收了手。
姜黎惊魂未定。
尚来不及道谢,白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黎?你怎么来了?”
姜黎下意识回头望去,再回身时,帮了她的男子已然撑着伞走远。
雨滴如珠串线,模糊了那人的身影。
姜黎只能看清他一身书生模样的青衣长衫和他垂落腰间的发间。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白术走了过来,一脸的担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你腹中的孩子踢疼你了?今日正巧是我师父在,你跟我进来,叫师父好好帮你瞧一瞧......”
姜黎恍然回过神来,握住白术不比她粗上多少的手臂,急急的道:“快带我去见你师父。”
白术被姜黎握的有些疼。
但他见姜黎那张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到底没将她拂开。
白术的师父是个胡子花白的医者。
许是见多了病患,他并不曾对姜黎露出异样的神色。
唯有把脉的那一刻,他花白的眉毛皱起。
“既有了身孕,为何不知节制?”
老大夫满眼的不赞同,但见姜黎一脸的无措和不安,便将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只淡淡的叮嘱:“所幸你来的及时,我给你开上两幅保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在这儿喝上一碗,明早再喝上一碗便成了。”
说话间,老大夫便写好了药方,叫白术拿去捉药煎药。
“往后切不可像今日这般。”
老大夫苦口婆心,“再有一次,不止孩子保不住,便是你的性命也会有妨碍。你可记下了?”
姜黎讷讷应是。
老大夫见她这般,心中便有了些许明悟,猜出房事非是她能控制之事,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多说。
她若是个心有成算的,知晓男人在此等事情上没有怜惜便是要害她一尸两命之后,若还不知远离男人,那不论什么下场都是她该受着的。
旁人劝得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
下雨的时候,几乎无人前来看诊。
老大夫索性收了东西,去到后院歇着了。
白术煎好了一副保胎药端来,督促着姜黎喝下。
“这副药你拿好,明日别忘了喝。”
白术收了姜黎五十文钱,见姜黎想要冒雨离开,到底没忍住开口劝道:“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免得着了风寒,你还得来花钱买药。”
姜黎望了眼屋外连成线的大雨,终还是歇了冒雨回去的念头。
白术望着姜黎,几次欲言又止。
等他终于决定开口时,一个青衣书生撑着伞快步走了进来。
“店里可有跌打药?”
“是你?”
姜黎与青衣书生的声音一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