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城门上，眼睛不甘地瞪着。
我一挥手，割断了吊着他的绳子。
我忍着酸涩合上了他的眼睛。
他还那么小，身世凄凉，只想好好活着。
他有什么错？
我的身后响起脚步声，熟悉的莲香让我身形一滞。
“跟我走。”
清洌的声音响起，和记忆中不苟言笑的他一模一样。
我站起身看着熟悉的眉眼，冷冷地道，“我不会跟你走。”
褚清弈眸光沉了几分，“因为玄墨？”
他唇角微扬，语气带着几分挑衅，“他啊，被我在玄河亲手剜去了心，已经死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险些站不稳。
玄墨可是修为极深的魔教教主，凭一己之力护魔都平安百年，他明明说过，自己寿命无边，今生来世都要陪着我。
可褚清弈成仙后，诛杀的妖魔无数......
我朝着玄河大步跑去。
我不信。
不信他就那样死了。
就算死，我也要亲眼见到他的尸体。
玄河边，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襦裙的女子，身后跟着几个修仙弟子。
“未黎小姐，您不用太担心，玄墨那个大魔头死了，不会再有谁能威胁到仙尊。”
未黎？可她从前叫疏月。
几个弟子率先发现了我，执剑向我走来。
“你是何人！”
褚未黎看到我后，面上闪过一抹惊讶，但她抬了抬手让弟子退后。
“姐姐，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她不再是记忆中畏首畏尾的黄毛丫头，穿着打扮像极了从前的我。
她见我不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扬声道，“她就是魔头的夫人。”
话音落下，众人皆警惕地看着我。
褚未黎掩唇轻笑，“魔教之人，可都逃不过被诛杀的命运，你体内本就带着魔血，你猜他们会不会杀你？”
“想活吗？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我不由冷笑，“疏月，你以为自己是谁，还能决定我的生死？”
褚未黎笑容一僵，疏月是她想摆脱的过去。
曾经还叫疏月的她，连看着我说话的胆子都没有。
“住口！”
她握紧拳头，“你是哥哥的耻辱！别忘了当初哥哥为什么要抛弃你！”
见我毫不在意，她
我与哥哥仙魔有别，他以我的血脉为耻。
得知我对他有意后，更是对我厌恶至极。
为了换一方平安，他逼迫我成了魔族的人质。
在他飞升成仙后，又带众弟子斩除妖魔，挖出魔教教主的心后，说要带我离开。
“跟我回去，我会补偿你。”
我绝望至极，心中对他只有恨。
“从你抛弃我时，我就没有你这个哥哥了。”
“你杀了我的夫君，从此我们势不两立！”
原本热闹的魔都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
四处都是妖魔的尸体，他们全都死在修仙之人的剑下。
这些妖魔，曾经都是可怜之人，我是被五花大绑扔入魔都的，他们却小心翼翼帮我解开了绳索。
我嫁给魔教教主玄墨后，他们更是对我敬爱有加。
而现在，他们的残骸堆满魔都，再也没有昔日的欢声笑语。
“夫人，您赶快离开这里吧，教主吩咐过，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
瞎了一只眼的小妖，看起来模样狰狞，声音却清澈好听。
我摇了摇头，不愿离开。
他劝我道，“魔都如今已经成了废墟，那些修仙之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您可是仙尊褚清弈的亲妹妹啊，他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我不离开，我要找到玄墨。”
他急地跟了上来，“教主那样厉害定能自保，他交代过我们要拼死性命保住您，您也不想让他担忧吧？”
褚清弈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吗？
从出生起，血脉的不同就注定了他对我的恨。
我们的父母一魔一仙，他继承了父亲的仙脉，而我体内留着魔血，他自小就对我厌恶至极。
反而这些妖魔，从我还是人质，以为我是修仙之人时就真心待我。
“我不走。”
我要等到玄墨。
我心意已决，小妖叹了口气，只能飞身离开。
又是血月之日，是玄墨最虚弱的时候。
我不在他身边，心里始终不安。
整座城空荡荡的，冷风吹过，激得我浑身一颤。
所谓大仁大爱的修仙之人，对妖魔却是赶尽杀绝。
可他们从未杀生，他们只是被世人抛弃的可怜人。
出身不同，难道就是错吗？
到了城墙时，瞎了眼的小妖被
的亲妹妹，你不过是收养来的孤女，没资格跟我叫嚣。”
褚未黎气得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你闭嘴！”
她当着我的面抢走了母亲留给我的玉佩，又向褚清弈装可怜告状，说我不仅不从，还出手伤了他。
真是可笑，我明明已经被束缚住动弹不得，他还派人把我带去了他的院子，让我在走前给褚未黎道歉。
“我本想给你留最后一分情面，可你冥顽不灵，还要出手伤人！”
“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你个祸害不配留在这里。”
人人都知道，褚清弈是我的哥哥。
可他们都和他一样，将我当门派的耻辱。
“我死都不会道歉。”
见我宁死不从，褚清弈关上了大门。
他很久没有这样耐心地和我说过话了。
“繁星，你要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苦心？”
“把我送给魔教的人，和送我去死有什么区别？”
“你早就想我死，又碍于面子无法亲自杀我，你借刀杀人这招用得真妙。”
我苦涩地笑了。
“未黎不行，繁星，哥哥只能靠你了。”
我绝望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过，会护我一世周全吗？”
明明我已经听他的话不去修炼，也不可能堕落成魔。
他叹了口气，“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这样想，你待在这里，始终是威胁，再说了送你当人质是我的想法，跟未黎无关。”
正是因为他的态度，所有人才敢欺负我。
他又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
我深吸一口气。
“我恨你们，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哥哥。”
“我若是堕落成魔，第一个杀的人就是褚未黎！”
“不可理喻！”
褚清弈一剑抵在我的脖颈上，咬牙切齿道。
“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凑近剑刃，任由脖子渗出鲜血。
“那你杀了我啊！你怎么不动手？”
“我死也会诅咒你和褚未黎，你们不会善终的！”
褚清弈被我疯魔的样子惊得后退几步，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繁星，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你还有用，你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他只留给我一个背影，语气疲惫道。
“以后你是生是死，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你亲口说过，从来都没有我这个妹妹。”
“你没有想过吗？为什么我会急于修炼成仙，甚至遭受了七日的雷劫！”
他双目猩红。
“是为了能早日救你！谁能想到，你竟然背叛我嫁给玄墨！”
我别过头，“如果你把我当妹妹，就不会让我替疏月当人质。”
他缓步靠近我，逼迫我看着他。
“一切都结束了，跟我回去。”
“结束？”
我心头酸涩。
“你毁了我的生活，杀了我的爱人！你告诉我什么是结束？仙尊诛灭妖邪将受到世人爱戴，是你结束了世人眼中的祸端！”
“可我呢？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魔都的风格外寒凉，吹得我发丝凌乱。
褚清弈抬手拨过我额前的碎发，像从前一样。
可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我扭过头，压着声音道。
“你走吧，别管我了。”
他眉头一蹙，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别闹了！你非要跟我对着干？你从前最爱的人不是我吗？”
是啊，我从前爱他。
可他呢？仗着我对他的爱，一次次伤害我，甚至抛弃我。
刚到魔都时，我以为自己活不久了。
世人都说妖魔凶残，罪大恶极。
可他们却好奇地打量着我。
“人类女子？长得确实可爱。”
“她好像很饿，可我们魔都没什么吃的，你快伪装成人去市集买点食物。”
他们解开了我身上的绳索，将我带去了魔教大殿。
“你别怕，我们教主心善，不会伤害你的。”
心善？可从前褚清弈不止一次说过，玄墨脾气暴躁，嗜血成性。
等我见到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时，他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玄墨长得好看极了，比宛如画中仙的褚清弈还要好看。
他勾起唇角，柔声对我道，“以后我罩着你，这里就是你的家。”
后来，我真的有了家，也感受到了爱。
从前，褚清弈厌烦我，仙门弟子也仗着他的态度欺负我，没有人给我好脸色。
凡间动荡时，为了守护一方安宁，褚清弈不得不交出人质。
一开始，他本想让收养的孤女疏月去当人质。
疏月哭了好久，我忍不住问她是否情愿。
她抽泣道，“
冷笑一声。
“她明明是仙尊的亲妹妹，却对自己的哥哥生出了龌龊心思！”
“她出生就流着魔血，要不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哥哥早就亲手杀了她。”
“留着她，不过因为她有价值，谁知道把她送给魔教当人质，她竟然能勾引到玄墨嫁给他！”
众弟子面面相觑，看着我的眼中充满鄙夷。
褚未黎不屑地看着我。
她还是没变，以羞辱我为乐。
可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一受委屈就红眼的人了。
被抛弃的人，没资格流眼泪。
我摇头轻叹，“疏月，你还是那么爱抢别人的东西，你身上的襦裙，是哥哥曾经送我的礼物吧？他不是对你很好吗？你怎么沦落到穿旧衣服的地步了？”
身后的弟子忍不住打量着褚未黎的衣裙。
她气得瞪着我道，“褚繁星，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哥哥嫌弃你，把你送给魔教当人质，是为了护我！可现在玄墨也死了，这个世界上没人爱你！”
“你不是很爱玄墨吗，怎么不陪着他一起死？”
我不怒反笑，“疏月，你既然那么厌恶我，又何必学我？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恶心吗？”
褚未黎气得直跺脚，正想冲上来打我时，旁边一个弟子劝住了她。
她愤愤地瞪了我一眼，“褚繁星，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急匆匆带着众人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借着月光寻找玄墨。
玄河里全是枉死的幽魂，河水带着寒毒，肌肤所及之处，全是幽魂啃咬的刺痛。
可我找了一整夜，下半身痛到失去知觉，河水被我的鲜血染红，都没有找到他。
“你找不到他的，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褚清弈一掌击散我身边的幽魂，将我抱回了岸边。
他做事还是那样强硬。
容不得别人拒绝。
我挣脱他的怀抱，浑身都在抵触他的碰触。
“你别管我！我要找到玄墨！”
他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褚繁星，你不要我这个哥哥了？”
我心一沉，“你别忘了。”
“是你抛弃的我。”
他脸色忽地阴沉了几分，“褚繁星，你别得寸进尺！”
“是你嫌弃地把我当人质扔给魔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