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之别。
回到家，宋翊南很快给我送来一碗他亲自熬的鸡汤。
隐含嫌恶的目光看了看我后，他还是要亲自喂我。
我手机响起，是私家侦探给打来了电话。
“林××是谁？怎么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他皱起眉头看我，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喃喃说道：“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正当我一下子不知怎么跟他解释，他的手机也开始振动起来。
他连忙疾步走出去。
过了一会进来帮我掖好被角，柔声说：
“我公司有急事要去处理，我让王嫂把汤热一下，然后喂你，一定要把汤都吃了，好不好？要养好身体，你看你都瘦了。乖！”
他虚假温存的模样，反倒让我的心越发冷硬。
我淡淡开口：“你去吧，正事要紧，不用管我。”
也许是我跟之前每次不舍的态度不同，他用审视的目光看我片刻，见我并无其它异样，便匆匆走出去。
随后，汽车引擎声几秒便消失在远处。
宋翊南，我说你不用管我，是指从今往后，一辈子你都管不着我了。
随后，我手机收到了几百个照片视频，以及一个女人的名字。
苏清梦。
我心中一动，刚才给宋翊南打电话的备注也是梦梦。
没错，这个苏清梦正是小泽的亲生母亲，宋翊南的白月光。
那几百张照片中，有他们学生时代挽着手一起看日出的，和很多他们一家三口回到城南某个别墅和去度假的温馨画面。
而我多次一起看夕阳和度假的提议，都只换来他一句冰冷的回绝：“你自己去吧，我有重要会议要忙。”
一直体谅他的我如今才知道，他所谓的重要会议原来是出国陪苏清梦母子游玩。
短短几年，他陪着她们几乎走遍了全世界，却没有陪我出游过一次，那怕是门口的公园，都没有过。
还有他们一家三口和婆婆在宋家祠堂的合影。
小泽进得祠堂，表明已经认祖归宗。婆婆落在母子身上的目光满是宠溺，和她看乞丐般看我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最后看到的，是苏清梦大婚之日，宋翊南远眺着新娘，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原来，宋翊南醉酒抱住我的那天，正是苏清梦大婚的
日子。
而宋翊南与我结婚，亦是为了和苏清梦赌气。
过往种种疑惑，皆有了解释。
双手颤抖，手机滑落在地上。
以为内向冷淡的老公只是不善表达爱意，原来他是没有爱意。
在苏清梦面前，他开朗有趣，眼里满是我没见过的柔情。
这五年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欺骗，找不到一丝让我甘心的理由。
泪水悄然滑落，我呆坐良久。
凌晨时分，忍住心头苦涩，购买了后天的身份注销服务和机票。
然后摸了摸还算安好的肚子，马上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折腾到天明，才发现自己要带走的东西一个行李箱足以装下。
也才注意到，宋翊南送我的那些首饰礼品，大多已经腐蚀变质，就像我曾经以为的爱情那样，早已烂透。
我还一直把它们当成最重要的东西，倍加珍惜。
将它们一箱箱地扔到垃圾堆，拍拍手，不带一丝留恋回去倒头就睡。
日近中午，被楼下小孩的吵闹声吵醒。
一夜未归的宋翊南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目光对上，我和苏清梦皆是一怔。
我们长相竟有六七分相似，而对方大概惊愕于我的衰老，脸上尽是玩味的笑意。
“奶奶？这里怎会有个奶奶？”
小泽看到我，马上举起水枪滋上来。
我躲闪不及，脸和头发很快淋湿一片，滴滴哒哒往下掉水珠，甚是狼狈。
“啊哈哈哈，小雨是吧？实在对不住啊，小孩年纪小不懂事，你老人有大量，不会计较吧？”
苏清梦说着道歉，却并没有阻止小泽的意思。
在我躲了好几次后，是宋翊南从房间出来拉住了他：
“宝宝乖，不能这样没礼貌哦，小心爸……打你屁屁。带你过来是要给阿姨沾沾喜气，让她怀上宝宝的，你要跟阿姨好好相处。”
他没有多看我一眼，将小泽抱起，看向小孩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想起我那些还未见过世界的孩子，以及肚子里特制为小泽换心脏的宝宝，我心如刀绞。
宋翊南，我肚子里的难道就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为什么你就容不下他们？
我这个替身生的孩子就那么低贱吗？
心疼难忍，我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跌
爸爸还要不要你？”
说完，小孩往地上一躺，放声大哭。
哭声很快将楼上俩人吸引下来。
他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一到我身边，便不自觉捏住鼻子，诧异的目光掠过我时，俩人脸上皆浮现笑意。
“哈哈哈哈！”
苏清梦笑得前仰后合
宋翊南则抑制住笑意，哑声喊道：
“小泽怎么了？是不是摔跤了？怎么躺在地上？伤到哪里了告诉爸爸。”
他语气慌乱，快速将小孩抱起。
“呜呜，丑老太婆欺负我！她打我推我，我，我的头好疼，好晕，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呜，爸爸，你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呜……”
小孩还没说完，宋翊南转头狠厉看我：
“乔雨，你还是不是人？竟能对一个小孩下此狠手，快跪下跟小泽道歉！”
“装什么虚弱！快过来！要是小泽有什么事，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我知道，宋翊南并不是看不见我额头的血丝，还有直往下流的不明液体。
他就是假装看不见罢了，毕竟我只是可有可无的替身，而她们是他心尖上的宠儿。
他过来就要拉我去给小泽下跪道歉：
“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恶毒，连小孩都欺负。”
愤怒和屈辱漫上心头，我夺口而出：
“是吗？我再恶毒都不及你十分之一，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我第一次跟宋翊南顶嘴，他一下僵在那里。
这时小孩又开始哭闹起来。
“阿翊，不要动这么大气，小雨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昨天太累了心情不好，你先带小泽出去玩玩。”
一直没说话的苏清梦忽然面色柔和，竟然帮我解围。
可我感觉更加忐忑了。
宋翊南回过神来，恶狠狠瞪我一眼，将孩子骑在肩上到院子去玩了。
而我，无力软倒在沙发上。
此刻，苏清梦凑到我眼前，在她敞开的领口，密密麻麻粉色新鲜吻痕清晰可见。
我疲惫闭上眼，耳边却响起她嘲弄的笑声：
“乔雨，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头发脱落，人老珠黄，你不跟着阿翊也没人会要你。之前你都争不过我，现在你还是努力保住这胎才是明智之举。”
苏梦清是生过小孩的女人，虽
坐在地上。
我的狼狈无依，与对面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形成鲜明对比。
苏清梦跟男人一起逗弄小孩的同时，还不忘对我挑衅地挤眉弄眼。
她一会搂上宋翊南的腰，一会在宋翊南脸上亲上一口，而男人追逐她身影的目光满是深情。
“小泽，你马上要过生日了，想要爸爸送你什么礼物……”
“那还用问，我已经买下一座欧斯尼乐园，还有乐高今年所有限定款，还有想要的尽管跟爸爸说。”
苏清梦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翊南打断了。
“还有你这个可爱的妈妈，我也刚拍下很多皇室珍宝送给你，感谢你把小泽养得这么好。”
宋翊南忘情地就朝苏清梦额头亲了一口。
他的话字字如刀，密密麻麻凌迟着我，痛得我身躯蜷缩。
“你对我们小泽这么好，你看小雨都伤心了，她肯定想起什么了。”
苏清梦阴阳怪气的话语，让宋翊南身躯一僵，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有一个多余的我在旁边。
他转过头嗫嚅着：“清梦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的小孩也是我的小孩，所以，平时，平时叫我爸爸。你不要多想。”
我内心苦笑，你说得没错，他确实应该叫你爸爸。
他连忙放下小泽，心虚过来搂住我肩，眼里的关切不似作假：
“小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他扶起我向楼梯走去。
“哎哟，阿翊，我的头突然很痛，大概老毛病又犯了。哎哟！”
此刻，苏清梦皱眉捂着头，慢慢蹲了下去。
宋翊南着急将我一推，快步过去将她抱起来，向二楼走去。
一下摔倒在地的我，好像被卸掉了所有力气，正挣扎着爬起来。
“丑八怪，死老太婆，为什么抢我爸爸？踢死你，踢死你！”
小孩坚硬的鞋尖密密麻麻往我脸上踢来，虚弱的我根本抵挡不住，脸上头上一阵阵火辣辣地痛，只能艰难挪动身躯不让头脸受伤。
最后他踢累了慢慢停了下来。
我颤抖着摸了摸头皮和后背，手掌染上血迹。
正要撑着坐起来，头上却被一阵难闻的水柱淋了个正着。
“哈哈哈，丑老太婆，你现在身上这么难闻，看我
苏清梦过来圈住他手臂，眉目染上慌张。
宋翊南拍着她手，安慰她：
“梦梦乖，小雨一直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我得回去看看。你先准备着，我去去就回。”
“她一个大活人应该没什么事，要么你让佣人过去看看。”
“自从你陪她备孕以来，就很少陪小泽了，这个月他天天嚷着要见你。现在好不容易过来了，就多陪陪他，好不好？”
说着，她就眼神示意小泽过来。
小孩子马上跑过来抱住宋翊南双腿:
“爸爸爸爸，你不爱小泽了吗？你走了小泽会伤心的，今晚我还想跟你一起睡呢。”
要是从前，宋翊南早就败下阵保住她们留下来了。
如今她们越闹，宋翊南却越是不安，彷佛他的世界正慢慢脱离他的控制。
他眉头微皱，将苏清梦的手掰开，然后又蹲下来抚慰小孩：
“小宝乖！爸爸去去就回来，你先跟妈妈一起布置宴会，好不好？”
说完，没等小泽的反应，他就转身匆忙向门口走去。
留下母子俩愕然站在原地，很是沮丧。
半小时车程，宋翊南用十五分钟就赶到了家。
他迈进院子，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