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分的时候，我还在饭店里面打暑假工。

同学嘲讽我，说我一辈子也只能当个服务员，我笑了。

第二天，我全省第12名的消息出现在新闻上......

林宛发了条朋友圈。

「走过的路终将满地繁华」

配图是一张分数截图，512分。

林宛的朋友圈评论区很热闹。

「宛宛太厉害了吧，超常发挥呀。

「宛宛果然是一匹黑马，怎么没见焦棠出来晒分，她不是常年霸榜第一嘛！」

「肯定是考的不行，不好意思晒分呗，最后一次模拟考不是考的很差嘛？说不定平时都是抄的。」

在评论区捧臭脚的是林宛的几个小跟班。

林宛是复读生，本来我们学校应届生和复读生是分开教学的。

林宛的爸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硬把她塞到了我们重点班。

林宛家境优渥，长的也不错，很快在班里召集了几个跟班。

她看不起我们小镇做题家，专门欺负成绩好，性格又软的女生。

她说「考那么高分有什么用，很多985大学生还不是给我家打工。」

我和林宛本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那次模拟考试。

我作为年级第一在国旗下分享经验。

林宛作为问题学生在国旗下做检讨。

听说，那天晚上，林宛被他爸打的很惨。

从那以后，她便开始处处针对我。

我找老师问题目，她说我装。

我对男同学笑一下，她说我贱。

我没有爸爸，她说我是野种。

不过无所谓，我的目标只有高考。

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给妈妈更好的生活。

可能是我的漠视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

我的桌洞里开始出现死老鼠，玩具蛇。

凳子上涂满了红墨水。

我跟班主任说我被霸凌，他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知道，他是不敢得罪林宛的爸爸。

我的心态开始崩了。

最后一次模拟考，我比平常少考了100分。

没办法，我申请在家复习。

我恨霸凌我的人还有不作为的班主任。

我还在刷着朋友圈的时候。

几个女生嬉笑打闹进来了。

我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我低着头招呼来客。

客人许久没有搭话。

我抬起头，竟然是林宛和她的跟班。

「呦，这不是年级第一焦棠吗？怎么到这来当服务员了？」

说话的是林宛跟班梁兰，对林宛言听计从。

上学时候霸凌的我人当中，除了林宛属她最厉害。

「焦棠，我们宛宛这次考了512分，上个一本都没问题，你考多少分啊？」

「不知道。」我没好气地翻了她一个白眼。

我确实不知道，因为我们省前50名成绩是不公布的，只公布排名。

而我的排名是全省第12名。

因为手机藏的急，还没来得及锁屏，梁兰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哈哈哈，大学霸，你的分数一栏怎么是空白的呀？你不会压根没去考试吧！」

我从梁兰手中夺过手机，「关你什么事！」

「梁兰，你就别为难人家了，人家都来饭店刷盘子了，肯定是没大学上了呗。」

林宛声音尖锐，眉梢都透漏着得意。

「也是，没准以前在学校的年级第一都是抄的，高考害怕露马脚了，干脆都不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跟唱双簧一样。

我懒得和她们多费口舌。

「你们要是吃饭就里面请，不想吃饭就出门左转。」

「你怎么说话呢！不知道顾客是上帝么？！」

林宛自以为是顾客的身份，我定会对她们低眉顺眼，没想到我直接怼了回去，把她气的不轻。

「进来吃饭的才叫顾客，不吃饭的就叫闲杂人等。」

现在高考结束了，我自然不再忌惮她们。

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你们老板呢！我要投诉你！」

梁兰气的跳脚。

「保安大叔，这两个人是来闹事的，麻烦你把他们赶出去吧！」

我在饭店做事勤快，从不怕吃苦。

所以这里的大爷大妈都很喜欢我。

听到我说有人闹事，保安大叔和保洁大婶都过来替我撑腰。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跑来闹事，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现在年轻人啊，素质真是越来越低了。」

大叔把她们往门口赶，惹来了路人的指指点点。

「你们干什么！我们是来吃饭的！你们就这么对待顾客吗？」

林宛扯着嗓子喊道。

「吃饭？你来这十分钟了，点上一个菜了吗？再说你在这喷了半天，只会影响其他客人用餐体验，别人还以为我们饭店什么没素质的人都能进呢！」

我掐住林宛的话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气的脸通红，拉着梁兰逃了出去。

和经理请了半天假，我想提前回家和我妈一起庆祝。

等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从菜市场卖菜回来了。

我爸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抛弃我们。

这些年来，一直是妈妈卖菜支持我的学业。

由于过重的体力劳动，我妈得了严重的腰肌劳损，严重的时候都站不起来。

「棠棠，考的怎么样？」

妈妈看到我进门，急切地问道。

我给妈妈到了杯温水，扶她到沙发上坐下。

「妈，我这次考了全省第12名，我可以去最好的学校学医，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妈妈的眼角瞬时湿润了，她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

「棠棠，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说话间，有敲门声传进来。

我打开门，竟然是我们班主任张生和校长。

想到班主任在我被霸凌时期的不作为，我有些厌恶。

「校长，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焦棠同学，你这次考的可是全省第12名啊！你这分完全可以上清华北大的，我们学校，哦不，我们县城多少年没出清北的学生了啊。」

校长对我不住地点头。

班主任在他身后也挤出一脸笑。

「是校长老师来了啊，快进来坐。」

妈妈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之前被霸凌的事情，我怕妈妈担心，一直没和她说，所以她对老师的来访十分开心。

「焦棠同学，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啊！你自己的努力很重要，当然这也离不开学校的栽培。」

校长打着官腔。

「所以我们想请你做一场访谈，分享分享学习经验，也为我们学校多做宣传。」

原来是想为我为学校做广告。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学生的高考达线率与老师个人的绩效考核挂钩。

宣传可以获得更优质的生源，而我就是活招牌了。

要是以前，我很乐意分享我的经验给学弟学妹。

但是现在，看到班主任那张脸，我就想到那段黑色的回忆。

「校长，作为学生，我很乐意为学校做宣传，但是......」

我装作为难地看了看校长。

「焦棠同学，你有什么顾虑就直接说。」

校长底气很足。

「校长，您应该也知道，最后一个月我是自己在家复习的。」

校长点点头，「来的时候听你们张老师说了。」

「其实最后一个月我遭受了严重的校园霸凌，所以再回到学校，我怕又想起当时发生的事。」

我又故作怯生生滴瞥了眼班主任。

注意到我的目光，校长的声音顿时变得威严。

「张老师，你们班发生校园霸凌，你竟然都不知道？」

张生被问的表情一僵。

霸凌最严重的一次是我上厕所的时候，外面的门把手被木头支起来了。

我想出去，却怎么也推不开门。

紧接着，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那时天气微冷，我在厕所待了很久，直到有其他人来上厕所，才把我放了出来。

我拖着湿漉漉的外套跑到张生办公室，向他控诉林宛她们的恶行。

张生却只有轻描淡写地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次以后，我生了一次很重的病，躺在床上一个星期起不来。

之后，我便申请在家自学了。

「张老师，我也想问问，当时我哭着去找你，你为什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张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棠棠，你在学校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妈妈听完我的遭遇，心疼地抱着我。

「校长，既然学校对学生遭受霸凌的事都能选择视而不见，我想棠棠也没必要为学校做宣传了。」

妈妈的语气难得强硬起来，她是想保护自己的女儿。

校长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转头呵斥张生。

「张老师，我把重点班交给你来带，你就是这样当班主任的？」

张生闻言瞳孔一震。

「校长，我之前只当做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对焦棠同学的影响这么大。」

张生又转头对着我，语气中满是敷衍。

「焦棠同学，是我没有尽到班主任的责任，对不起。」

我冷哼一声。

「校长，我可以帮助学校做宣传，但是我有个条件。」

校长听出我话里的转机，激动地站了起来。

「焦棠同学，你尽管说，学校都会满足你的条件。」

「我觉得张生这种没有师德的人不配当老师。」

张生猛地瞪大眼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的眼神。

「今天是因为我考了全省第12名，学校才重视这件事，如果我只是一名普通学生呢？是不是我要一辈子活在被霸凌的阴影下？」

校长点了点头，又略带为难地看着我。

「焦棠同学，你也知道，我们公办学校要开除一个老师不容易的，何况这事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证据。」

「如果有证据呢？」

张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声音开始颤抖，「你有什么证据？」

「那次被她们锁在厕所，我用手机都录了下来，当然也包括你和我说的话，本来是想让你主持公道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你不作为的证据。」

张生两脚一软摊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焦棠，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我厌恶地瞥了一眼张生。

如果当初霸凌我的时候，我没有撑下去，他有没有考虑过我妈妈一个人怎么办。

他当然没有考虑过，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他的工作更重要。

那我就让他彻底失去这份工作。

「校长，你应该知道这份录音对学校的影响有多大吧。」

校长被我问的一愣。

「焦棠同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张生被解雇的文件很快就会下来，这份录音你看怎么处理？」

「校长，我明白，录音我会删，我也会准时参加学校的访谈。」

等再回到酒店上班的时候，和我一起打暑假工的江波贼头贼脑地凑过来。

他比我大一届，我曾看到过他开着保时捷来打工，整个人散发着有钱的味道。

大概又是哪个公子哥来体验生活吧。

「焦棠，你听说了么？我们县城今年出了个全省12名，能上清华北大呢，这人可真厉害！」

我低头摆弄着餐具，对江波的话不置可否。

「没什么厉害的，她努力学习的时候外人也看不到。」

江波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焦棠，你考了多少分？」

「没多少，反正够上大学了。」

江波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我。

「焦棠同学，不要气馁，你已经很棒了！」

说话间，林宛和梁兰还有其他几个跟班一起进酒店了。

林宛斜睨我一眼，向前台走去。

「我订了一个最大的包间，今晚我们同学聚会。」

林宛声音说的很大，我每个字都听的很清楚。

「是林小姐吧，您订的301包间，左转上楼，我就让服务员为您准备茶水。」

「不用了，就让她来伺候我们。」

林宛的手直直地伸向我。

前台小姐姐一愣，旋即解释道，「林小姐，不好意思，焦棠她不服务三楼包间的，会有其他服务员给您服务。」

「我说要她就是要她，你一个前台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信不信我投诉你，让你下岗！」

林宛眼睛瞪的很大。

我走上去拦住准备辩解的前台小姐姐。

「林宛，你为难别人就没意思了，我这就去包间准备茶水。」

「哼，算你识相。」

林宛冷哼一声。

等我把每个人座位上都倒上茶水后，我的高中同学们也陆陆续续进来了。

林宛这次叫了班里一大半人，看来是特意选的这个酒店，来看我笑话了。

「同学们，你们猜猜这个包厢里的服务员是谁？」

梁兰笑着指着我让大家猜。

「大家不用猜了，是我。」

我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大家。

同学们看到我都一愣，林宛和梁兰没想到我会主动出击，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焦棠，你不会到这来干服务员了吧？哈哈哈。」

林宛的另外一个跟班沈佳笑的直不起腰。

「焦棠，你不如求求我们宛宛，让她爸爸给你在她家公司安排一个保洁的活，没准工资还能高点呢！」

「沈佳，你胡说什么呢，我爸的公司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更何况还是个笨手笨脚的高中生。」

我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她们的独角戏。

想是在我脸上没看到她们期待的表情，林宛加大了嗓门。

「我爸说了，过段时间带我去巴厘岛度假，到时候给你们带纪念品啊！」

「宛宛，你爸爸也太好了吧！」

梁兰开始捧臭脚。

「有爸爸当然幸福啦，不像没有爸爸的野种，高中毕业后只能当服务员。我爸说了，我如果不想上班，他可以一辈子养着我。」

林宛眼里满是得意和傲慢。

又在讽刺我没有爸爸，来回就这两招，一点新意都没有。

「有些人啊，有娘生没娘教，只能一辈子当个寄生虫了。」

我在门口轻飘飘地说了话。

「焦棠，你在嘴贱什么！你不过是个下贱的服务员，只配给我们端茶倒水！」

梁兰跳了脚，生怕别人不知道我骂的是她们。

「我现在给你们端茶倒水不假，但是服务员并不下贱，我也不可能一辈子给你们倒茶！」

林宛闻言站了起来，趾高气昂地看着我。

「你连高考分数都没有，你还有脸说自己不下贱？像你这种人，这辈子只配做个服务员！」

「林宛，你也别得意，风水轮流转，只要我努力，就一定会过的比你好！」

我直直地盯着林宛，眼神坚定。

「焦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还有脸说比宛宛过的好！」

「笑死人了，宛宛今晚请我们吃的一顿饭就够你大半年工资了吧！」

「焦棠，你不会背着同学们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你可真不要脸！」

在她们的讥笑声中，沈佳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我们学校出了一个全省第12名，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