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徐博安安的女频言情小说《蛤蟆抬轿徐博安安全局》,由网络作家“巡无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陪未婚妻回到了她的山村故乡。一个衣着古怪的女人在村头唱着歌:蛇血开道,蛤蟆抬轿;男不上轿,女忌下轿。我从她面前走过,她拉住了我。指着不远处在买东西的未婚妻说:「她是来给蛤蟆产卵的,就在今夜。」1「哪来的疯子胡言乱语!」我呵斥道。疯女仍不停重复唱着。来时的火车上、街道上总能听到有人哼唱这歌。安安正巧回来,笑称:「秦万,她唱的是我们这的民谣。」尽管安安母女都不在这蟾宫村长大,却都遵循村中习俗。女子24岁时,回村受「祈福」礼。她的祈福仪式就在今夜。村如其名,在前往民宿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不少蟾蜍,俗称蛤蟆。「安安啊,你和你阿娘长得真太像了。」这是民宿老板自见面以来,第三次发出感慨了。他叫李老头,说是年轻时和安安的阿娘见过几次。安安笑称:「...
我陪未婚妻回到了她的山村故乡。
一个衣着古怪的女人在村头唱着歌:
蛇血开道,蛤蟆抬轿;
男不上轿,女忌下轿。
我从她面前走过,她拉住了我。
指着不远处在买东西的未婚妻说:
「她是来给蛤蟆产卵的,就在今夜。」
1
「哪来的疯子胡言乱语!」 我呵斥道。
疯女仍不停重复唱着。
来时的火车上、街道上总能听到有人哼唱这歌。
安安正巧回来,笑称:「秦万,她唱的是我们这的民谣。」
尽管安安母女都不在这蟾宫村长大,却都遵循村中习俗。
女子 24 岁时,回村受「祈福」礼。
她的祈福仪式就在今夜。
村如其名,在前往民宿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不少蟾蜍,俗称蛤蟆。
「安安啊,你和你阿娘长得真太像了。」
这是民宿老板自见面以来,第三次发出感慨了。
他叫李老头,说是年轻时和安安的阿娘见过几次。
安安笑称:「李叔见笑,我阿娘也常提起您,劳您照顾了。」
她又转头提醒我:「今晚你可别出门哦,我仪式结束就回来。」
李老头也点头附和:
「夜里这仪式,外人与男性不得参与,委屈姑爷了。」
我连忙摆手,表示客气。
如果我那时知道「祈福」的真相,定是不会出门的。
2
夜晚,安安在饭后便化妆更衣,为仪式做准备。
随后交代了我几句,就匆匆出门了。
我无事可做,便早早睡去。
直到深夜,我被异响吵醒。
是安安回来了?
我从床上起身,发现安安站在床边。
她穿着出门前换的那套红衣,正掩面低头哭泣。
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放下双手,原以为会看到她满是泪水的脸。
却是两只骨碌碌的巨眼,如黑夜中高悬的路灯。
宽大的嘴紧闭,嘴角微翘,似在微笑。
那是一张蛤蟆的脸。
她缓缓靠近,用有着四指的双手把我的嘴巴掰开。
嘀嗒、嘀嗒,湿冷的黏液沿下巴滴落。
她顺着我的喉咙,钻进了我的身体。
3
我终于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
所幸身上湿漉漉的不是黏液而是冷汗。
窗外蟾鸣此起彼伏,我坐在床上心如鼓擂。
刚才的噩梦实在太过真实,让我心有余悸。
看着自己的手,还能感觉到梦中的湿冷、黏稠。
也不知此时几点,我正想从枕头下掏出手表。
却摸到一坨触感润滑的怪东西。
我如触电般从床上弹起。
这下把我吓得够呛,跑到门边把全部灯都打开。
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把枕头扒拉开。
露出了一卷带有鳞迹的薄膜。
像是......晒干的蛇皮。
这玩意儿令我发毛,随后感到气愤——这什么破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安安的祈福仪式,我绝不会来这偏僻山村。
其实在日间我们也参加了面向游客的简化仪式。
无非就是女子坐轿子到庙中,而男子不能上轿。
据说这儿的蟾蜍神可保佑好孕多子,因此也偶有外人来祈福参拜。
屋外嘈杂的蟾鸣,让我更加烦躁。
穿起衣服便气冲冲地下楼,想找老板讨说法。
一楼昏暗,前台空空如也,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
我走到厅中四处张望,瞥见一个身影从门外闪过。
怎么看着有点像安安?我赶紧追了出去。
一出门,便闯入了雾气中,视野迷蒙。
只有远处干道火光点点,方才的人影也在那边消失。
我这才反应过来,前方或许是安安的祈福仪式。
这些人举着火把,统一穿着麻衫,戴着纹饰古朴的蛤蟆面具。
想起安安的嘱托,我担心坏了人家风俗,正想回去。
却看到了一台古轿,我想起了那首民谣。
蛇血开道,蛤蟆抬轿。
安安在轿子里吗?
好奇心让我打算再偷看会儿。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头戴面具的老者走在轿前。
手中捧碗,口中念念有词,在轿子前手舞足蹈。
一些液体便像泼墨一样四处挥洒。
可稀奇的是,古轿像是蹦跳着前进,一起一落。
此刻蟾鸣声大如雷,震得我耳朵发鸣。
在声音最为吵闹的时候,我却看到了脊背发凉的一幕。
抬轿的并非是人。
是四个足有人高的肥大蛤蟆。
4
这四只丑蛤蟆上身肥胖,下肢纤细。
却是像人一般两脚站立,轿杆扛于肩上,用前足扶着。
头顶凸出的大黄眼,如碗口般大,瞳孔呈黑色横条状。
满是疙瘩的后背,从侧面看像崎岖的山岭。
我浑身发毛,顿觉不妙,于是慢慢地后退。
「嘘——」
黑暗中幽幽地响起一个声音。
我吓得一激灵。
只见白天那个疯女从阴影处走出,示意我噤声。
在看清她的古怪衣着后,我拔腿就往回奔,不敢转头。
她身上不是破烂的布条,而是无数条晒干的蛇皮。
和我枕头下的那卷无异。
是她把蛇皮塞到我枕下的吗?
我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便跑回民宿,想着回房再说。
却在楼梯处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那人叫了一声,是个男性。
我惊魂未定,连连后退。
「小姑爷你跑哪去了,我看你房门没关。」
原来是李老头,他正眼神犀利地盯着我。
「外面有,有蛤蟆。」我急得语无伦次。
李老头闻言大惊,抓着我手臂问道:
「它们没见着你?」
「没有......但这不重要!那可是蛤蟆呀,蛤蟆在抬轿!」
我用手比划,希望他能意识到事情的古怪。
李老头眉头微蹙:「那是神蟾,这就是咱村的祈福礼。」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事。
非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安安,连忙问道:「安安,她在轿里吗?」
李老头安慰道:「是在里面,但是祈福完了,她就会回来的。」
蛤蟆为我的未婚妻抬轿,这实在让我心慌。
我双膝发软,李老头扶着我的手臂让我冷静。
他的目光顺势落到我口袋露出的半截蛇皮,问道:
「这是什么?」
我一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蛇皮。
李老头似是见鬼了一般,往后退了半步,呵斥道:
「蛇蜕!你,你哪来这玩意儿!」
「这是在我枕头下面的。」
「你搞这东西作甚?」
我把遇到疯女的事告知,李老头脸色痛苦地叹道:
「那疯女人,成日搞鬼,一定是她溜进来放在你们枕下的。」
他突然又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完啦,安安带着蛇味,万万不能进庙!」
我慌张了起来:「进了会怎样。」
李老头面无血色:「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呀,蟾蜍神要发怒的!」
5
他神色慌张又说得含糊,我也不明所以。
见李老头没了主意,我提议道:「那我去拦她!」
李老头冷静片刻,道:「那不成,男不上轿是老祖宗说的。」
我不解:「我不上轿,只是拦她也不行吗?」
李老头显然心里也没底:
「那也不妥吧,早年有醉汉拦轿,第二天被发现死在田沟里了。」
我着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不找个女的去帮我拦?」
看着李老头犹犹豫豫的样子,我火气上来就说要走。
他赶忙拦我:「你不懂规矩,要不随我去找个阿嫲问问。」
便示意我跟他外出,我只催促赶紧。
临出门前,李老头才说还要取个东西,让我在外面等着。
才刚踏出门,一道身影从旁窜出,拉着我便跑。
是白天那个疯女!
她语气果决,神色严肃,一点儿也不像白天疯癫的样子:
「快跟上,他们要把你丢池塘里去喂肉蛤蟆!」
6
这疯女的力气超乎寻常。
我竟被她拉着跑了好一段路,直至河边的树林中才停下。
我弯腰扶着膝盖,累得气喘吁吁,骂道:
「又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疯女一愣:「那老头这次是怎么说的?」
我质问:「你在我们枕下放蛇蜕,不是故意让安安犯忌讳吗?」
疯女叹道:「蛤蟆精最厌恶蛇味,我以为这样她就上不了轿。」
蟾蜍神在她这儿竟变成了蛤蟆精。
白天没细瞧,才发现这疯女看着也才二十多岁出头。
她接着解释:「这根本不是什么祈福仪式,她就不该回来。」
我瞬间慌了,其实我刚到这里,便有不祥的预感。
我想起了那个噩梦。
她紧接着说:「今夜上轿进庙,是被蛤蟆精相中了,怕是回不来的。」
我赶紧问:「你见到安安在轿里?」
她答:「看得真切。」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全然相信她的话:
「可别胡说,你怎么就知道安安会被相中。」
「今日是七月十五,只有被相中女子的祈福,会安排在今日。」
正想问相中是何意,她已主动解释:
「那头大蛤蟆在这山里只剩一头雄的了,每三年都要借腹产卵。」
我愈发感觉不妙。
疯女在树皮上抠出几道指痕,厌恶地说:
「天明前到了蛤蟆庙,她若是下轿,便是要给蛤蟆精产卵了。」
这话虽然听得我脊背发凉,但我仍是不信。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非亲非故,她不仅放蛇蜕还冒险救人,着实令人生疑。
疯女说:「我是山民,信奉的蛇神是那蛤蟆精的天敌,见不得它作怪。」
7
先是蟾蜍神,这会儿又来个蛇神。
我脑中混乱,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她示意我跟她走,见我不动,又不耐烦地说:
「那李老头把蛤蟆精的规矩看得比天大,你要信他去找他便是。」
李老头刚刚犹豫半天,也没敢做什么。
两人都说不能进庙,这疯女看着好歹是真想做点实事。
「那我随你去拦轿?」
她说:「我去不得,他们前头撒着蛇血,我没法靠近。」
原来「蛇血开道」是这个意思。
「你去了也白搭,这蛤蟆对付你倒是容易得很。」
我急:「你怎么和李老头一样,光说不做!」
她赶忙说:「李老头估计会去找老阿嫲,她那些破规矩我都知道。
「她会让遣人给那四只蛤蟆报信,抬轿子往后山绕一圈。」
我大为不解:
「绕一圈就可以进庙?」
她解释:「庙后山有雄黄矿,能去除蛇味。」
我突发奇想:「那它建庙在这里,是为了防备蛇神?」
她愤恨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
「你不能拦轿,但你可以上去。」
「不拦轿,我怎么上去啊?」
疯女:「后山只有一条大道,你进山后,站在路中间不动。」
我惊诧:「这不就是拦轿吗,而且那么多村民看着,我能上去呀?」
她解释道:「蛤蟆精从不让村民进后山。
「只会让那四头丑蛤蟆把人抬进去。」
「这又是为什么?」我感觉很没道理。
疯女瞥了我一眼淡淡道:「雄黄能卖钱。」
我恍然大悟,这蛤蟆精是真贼。
怕村民把雄黄挖空,让它失了庇护。
她又说:「蛤蟆这种畜生,只看得见动得快的飞虫玩意儿。
「你杵路中,等轿到了,顺势坐进去。
「它们抬轿进庙后便不作动静,你把妻子带出去便是。」
换作以前,我哪会信这些奇怪的说法。
只是亲眼见了精怪,我不自觉地遵守这个神怪世界的规矩。
大不了我跑就是。
我问她:「庙里还有什么吗?」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蛇神,竟露出了一丝恐惧。
她也不回答,只让我找到安安立刻走便是。
8
越靠近后山,疯女神态则越不自然。
直到远远能瞧见入山小道,她就不再走了。
疯女吩咐:「切记,站着不动,它们见不着你便不算拦轿。」
我点点头,便只身入山,回头看时,她已不见踪影。
我在后山小径走了一段,再也听不到蟾鸣声。
感觉位置够深入了,于是站在路中焦急等待。
不久,远处便传来了木头摩擦的吱呀声。
以及,响亮的蛤蟆叫声——咕咕呱呱。
雾中,远处两个矮胖的黑影在前,随后轿影浮现,朝我蹦来。
隐约可见的蛤蟆身形,比我想象中要宽大。
「咕咕!呱呱!」
蛤蟆的臭土腥味扑面而来,我双腿发软。
此时才有点后悔,不知道疯女的话是否当真。
我甚至不知安安是否真在轿里。
在它们离我或许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
我被人横拽到了一旁的树丛中。
那人把我按在地上,低声说道:
「别说话。」
这人的声音,我认得。
9
蛤蟆抬着轿,越靠越近。
而那雾像是缭绕着它们,也越来越浓。
我们在旁不敢乱动,看着黑影在面前蹦跳经过。
响亮的咕呱声在头顶响起,随后远去。
「你做什么!」我怒骂道。
面前的人戴着眼镜,胡子拉渣,是个中年男子。
正是一路哼着那歌,与我们同乘火车的陌生乘客。
「我还要问你呢,傻不愣登地站在路中间。」
我气急败坏:「我要上轿救我未婚妻,她就在里面。」
他反问道:「未婚妻?是今晚上轿的那名女子吗?」
我连忙接话:「是啊,你看见她上轿了?」
他说道:「看是看见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你未婚妻啊。」
我着急:「你再想想,我们前天和你坐一辆火车来的。」
片刻后,他一拍脑袋:「对对,是她,难怪我觉着有些眼熟!」
这人自称徐博士,让我叫他徐博。
是大学教授,说是来此研究村中民俗。
我问道:「你见着那几只蛤蟆了吗?」
徐博打了个寒颤:「见着了,这怪东西我也头回见。」
「你对这儿的风俗应该挺熟的吧,男子是不是不能拦轿啊。」
徐博没好气地说:「是呀,所以我刚不是救你嘛。」
他又滔滔不绝地讲了些规矩,我见他如此熟悉,便问:
「那你知道山里的蛇神不?」
他很惊喜:「还真有蛇神?」
他是外来者,也许值得信任,我便将李老头和疯女的事告知。
「有意思,她信仰蛇神,前面那帮信蟾蜍神。」
我接着问:「蛇神说蛤蟆借腹产卵,你怎么看?」
他又开口:「我不敢妄言,但这疯女有件事骗了你。
「我来之前做过些功课,这片根本没有雄黄矿。」
被这疯女耍了一道,看来她真是疯子。
那也没什么借腹产卵,我长舒了一口气。
但徐博接下来说的话又让我把这口气噎回去了。
「疯女人说的借腹产卵,也不知道和失踪案有没无关系。」
「什么意思?」
徐博说:「这村老有失踪案件,村里多是说失足落崖。
「偶发倒也能理解,怪异之处在于每三年必有一人失踪。」
我后脊发凉,难不成疯女说的真是实话?
于是问:「都是女的吧?」
徐博却说:「不是,都是外地来的男游客。」
10
我陷入了混乱,疯女确实说三年借腹产卵一次。
没会错意的话,说的是借村中女子的身子吧。
我思绪杂乱,想到啥就问啥:
「你觉得她为什么要骗我这有雄黄。」
他认真思考了会儿,突然念了那首民谣,又问:
「你是说她知道这民谣吧,那她说的仪式和这词儿有冲突吗?」
我回答:「她倒是唱过,不过......」
我这才发现了矛盾之处:
「她让我上轿救人,诗里却是男不上轿,女忌下轿。」
这不是两个都犯了吗!
徐博脸色古怪,说道:
「也可以理解为条件关系,男子不上轿,女子就不能下轿。」
这样理解的话她倒是知行合一。
他再次追问我所见的与民谣所描述的异同之处。
「前头确实有祭师端着碗液体,但我没见着是不是血。」
「血?」
「不就是诗里说的嘛,蛇血开道。」
徐博一愣,瞪大双眼:「我看的村志不是这么说的。
「我唱的是,蛇蝎开道,蛤蟆抬轿。」
「什么?」我迷糊了,那疯女岂不还是瞎说。
根本没有蛇血,她只是不想自己出头罢了。
他接着说:「我手上有本村志,上面有记载这民谣。
「而且蛇惧蝎毒,蝎怕蛤蟆,蛤蟆畏蛇。
「照理说,这三者相克,为什么是蛇蝎为蛤蟆开道呢?」
我听得入神,和他越靠越近。
徐博:「我听你转述疯女的事,突然有种猜测。
「也许正是因为互相制衡,才能达成某种合作。」
我汗毛竖起,他接着说:
「你瞧,蛤蟆们负责运轿,这蛇神也不阻止。
「看来它们至少有个共识,便是把轿子运到某个地方。」
那么作为「蛇」的疯女,唯一做的事情是——
徐博接茬:「她想让你上轿。」
11
我有些恼怒,竟被一个疯子耍得团团转。
徐博:「也许这祈福仪式,就是让男的上轿。」
我问:「那何必大费周章弄个女子的祈福礼,遮遮掩掩的。」
他回道:「有些地方习俗,有表里两套。
「一些骇人见不得人的陋习,藏在见得光的习俗里面。
「这种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有些地方甚至一般村民也被蒙在鼓里。」
我想起李老头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李老头也许只知道习俗向来如此,以为疯女只是捣乱。
那么蝎呢。
我问疯女庙里还有什么时,她表现得很惊恐。
蛇惧蝎毒,也许蝎子在里面。
我把猜测分享给徐博,他也赞同。
徐博建议:「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也不知道那蝎是什么。」
「不管如何,安安都还在轿里。」
我要把安安救出来,然后离开这古怪的山村。
徐博哑然,又劝了我几句。
我们二人又走了片刻,便出了后山。
「前面是去庙里的桥,我白天走过。」
我向徐博示意,他却摆了摆手:
「我只是个民俗学家,之后还要留在这边研究。
「就不随你去了,免得村民们见到赶我出村。」
也有道理,毕竟这是我和安安的事。
于是和他致谢后就告别了。
其实我觉得徐博有些怪异。
他自称大学教授,对这些神怪之事却接受得很快。
难道民俗学家真的相信怪力乱神之说?
一边想着,已然走进了浓雾中。
雾气缭绕,仅能看清约十步以内的东西。
眼前尽是纱白,只有远处亮着两盏昏黄的路灯。
想起白天去庙时,我们还在灯下休息,经过路灯便是木桥了。
果然,走了不久便到了。
一阵阴风吹过,吹散了些许山雾。
露出了树林,以及一条目测两人合抱粗的白色大蛇。
12
大蛇在雾中只露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见首尾。
我屏住呼吸,站在桥上一动不动。
万籁俱寂,只能听见我如鼓的心跳声。
沙沙沙,沙沙沙。
听着像是大蛇在爬行。
一片山雾被风吹来,那道白色蛇影即被隐没了。
我后背湿透,在桥上站了许久,直至雾气变得稀薄。
大蛇已不见踪影,只有一条乳白色的雾带。
我迈开脚步,心跳依旧未能平复。
桥的尽头,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我壮着胆子靠近,这身影竟像是蛤蟆。
就在我踟蹰不前时,眼前身影晃动。
李老头从雾里走了出来。
我长出一口气,又立即问道:
「刚刚有条白色大蛇!看到了吗!」
李老头先是一怔,环顾四周后不屑地说:
「管它什么大蛇,都不敢靠近这个。」
他举起手里的一袋东西。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问道。
他回答:「雄黄啊,用来给你去蛇味的,出门前我去拿这玩意儿。
「结果出来就找不到你了,我还等了你好一会。」
我想起那条白蛇,回头望了一眼。
奇怪的是,桥那头的路灯灭了。
我问李老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答道「我自己去找了老阿嫲,她说这情况没事。
「祈福队伍往后山绕一圈就好了。
「我怕你又乱跑,就出来找你。」
我疑惑:「绕一圈是因为后山有雄黄吗?」
李老头:「是呀,那儿到处都是,平日大伙常去挖些来驱蛇。」
疯女说后山有雄黄,村民不能进。
徐博说后山根本就没雄黄。
这三人说的话,怎么老是互相冲突。
李老头:「你赶紧回去把,免得队伍回来撞见你。」
我有些抗拒:「我去把安安带走,不想参与你们的仪式了。」
李老头皱眉:「你这小子,入乡随俗知道吗!」
我这才记起那民谣的两个版本,于是询问李老头。
李老头有些不悦:「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听外头的人瞎说。」
我追问:「所以是蛇蝎开道吗?蝎子的蝎。」
李老头没好气地说:
「一向都用蛇血,我在这六十年,就没见过蝎子。」
13
奇了怪了,是徐博说错了?
还是李老头和疯女联合起来骗我?
但我看李老头刚才的反应倒不像是假的。
我正思索着,他随手沾了下一旁树上的红色印迹。
将手伸过来给我看:
「蛇血,现在没以前讲究,泼得越来越少,只是做做样子。」
一股怪异的腥臭味传来。
「那你知道村志吗?」
「知道,家家户户都发一本,你问的那些习俗,有些记在里面。」
徐博那本和村里的不一样吗,还是说,他在骗我。
「李叔,我还想问几个问题。」
「你问便是。」
我问:「那个疯女说她是信蛇神的山民,有这事儿吗?」
他挠了挠头:「这倒没听过,她老疯言疯语的。」
我随口应道:「是呀,她还让我上轿把安安带走。」
李老头猛地转过来,双手钳住我的肩膀。
怒目圆睁,眼球几乎要整个突出来。
「不许!不许!你听见没有!」
我被他的狂热震慑,连连点头。
他苍老的手却愈发用力,近乎吼叫:
「男不上轿!你上了轿,必定丧命!」
我担心他会心脏病发倒过去。
「你冷静点,我这不是没听她的吗。」
他这才逐渐放松。
我有个古怪的念头——他有双蛤蟆的眼睛。
他稍微平静后,又问:「那婆子还和你说什么了?」
我想了想,借腹产卵的事先按下不表:
「倒没别的,和老阿嫲说的差不多。
「也是说沾了蛇味的轿子要去后山绕一圈。」
李老头冷哼:「瞎胡诌,阿嫲说轿子一向走那儿,还说我瞎操心来着。」
她的话,不,是他们的话实在是真假难辨。
「那为什么只让轿子走后山?队伍不跟着?」
疯女先前说为防止大家知道雄黄,才不让村民走后山。
李老头:「阿嫲说是山路难走,习俗简化了,同行者便不用走。」
他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队伍不跟着的?」
我搪塞说他刚刚提过,他现下糊涂,倒也信了。
他叹了口气:
「现在什么都简化了,以前河里还点荷花灯呢。
明明是件小事,他表情却很是愤怒。
李老头又催我回去,我还有些犹豫,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安安会不会有事。
庙里会有蝎子吗,刚刚的大蛇是雾气造成的错觉吗?
还是说,我应该先照顾好自己?
毕竟徐博说每三年就有男游客失踪。
不知不觉李老头已经走远了,隐没在雾中。
我走得慢,才发现李老头在前头站着,正看着我。
看他面有愠色的样子,我赶紧跑过去。
这才惊觉他扭曲的面容不是愤怒,而是惊恐。
他也不是站着,而是双脚离地,悬在空中。
老人的胸前破出一个巨大的黑色钩子。
勾尖上沾满了猩红的血。
李老头已没了生气,像个断线木偶,就这么被吊着。
14
我吓得双膝发软,惊叫着向后坐倒在地。
他身后有什么东西隐在雾里。
我手脚并用,试图向后挪动,却使不上什么力气。
李老头被吊着逐渐向我靠近。
我仰着头,他下垂的手脚在我眼前怪异地晃动。
像是婴儿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摇铃。
忽然我身后传来咝咝声响。
一条手臂粗细的蛇信子在我上方吐出。
是那条大蛇。
我身体僵住了,不敢动弹。
头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咝响,大蛇的吼叫震得我一阵耳鸣。
随后卷起一阵尘雾,李老头的尸体跌落在地。
大蛇越过我向那黑钩扑去。
身旁白色的蛇身像船上下水的锚链,飞快地滑动着。
我在混乱中爬起身,慌忙逃窜,不敢回头。
一切都是真的,这里不仅有蛤蟆。
还有蛇与蝎。
我朝蟾神庙的方向跑去。
15
我没命地奔跑,肺部痛得如同火烧。
实在跑不动了,我才靠着树干休息,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
半响我才缓过来,此时离神庙也不远了。
刚刚或许是蛇神相救。
这是否意味着,疯女所言非虚?
我得去看看安安。
我踉踉跄跄走到了庙前,山林里又响起了连绵的蟾鸣。
没做太多的思考,我把手掌搭在老旧的木门上。
蟾鸣声止,风声飒飒。
木头发出了吱呀的怪声,庙门被我推开。
庙里仅靠供台上的蜡烛照明。
那四只蛤蟆还在,蹲坐一片昏暗里。
它们中间便是那个古轿。
我身心俱疲,对这大蛤蟆已见怪不怪了。
我朝轿子喊着安安的名字,没有回应。
见蛤蟆们也没有反应,我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轿前。
若不是它们下巴的声囊在鼓动,还以为是四个雕像。
我拉开轿帘,里面一片漆黑。
未来得及往里细瞧。
身后有谁推了我一把,我向前倒去。
16
醒来时我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眼前是两双脚,女人的脚。
一双穿着红色布鞋,被红裙覆着。
一双赤脚,脚趾间夹杂着泥土和污垢。
红鞋的主人过来扶我坐起,是安安。
我不明所以,环顾着这个幽暗的地窖。
安安和疯女站着。
后者手里捧着一只红色的蛤蟆,看着甚是光滑漂亮。
「我们是被蛇神救下了吗?」我声音嘶哑。
安安笑着不住点头。
疯女脏兮兮的脸上也露出微笑。
安安戏谑地对疯女说:「他把我从你手上救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张了嘴,却没问出口。
疯女朝一旁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这么多年,就你最折腾,后山不上轿,还打算跟那老头回去。」
安安呵斥她:「你懂个屁,他看到李老头死了,就立马回来了。」
疯女吓得身子一缩,不敢吱声。
她转向我笑盈盈地说:「你还是爱我的。
「所以,你帮我产卵好吗?」
17
「安安,你在说什么。」
她仍然笑着:「你不需要知道。」
安安瞪了疯女一眼,后者连忙走前来。
疯女把手上那只红色的蛤蟆丢到我身上。
这蛤蟆在我身上爬行,我吓得惊慌失措,不住挣扎。
它通体光滑,我根本抓不住,只能任其爬到我脸上。
我抓不住它,它光滑的前足却能把我的嘴掰开。
我想起了那个噩梦。
湿冷的黏液顺着我下巴滴落。
我抱脸乱窜,又在身边胡乱摸索,想找个东西把它弄下来。
她们只是看着我笑。
我把外套脱了下来想把它裹住,却摸了个空。
它进去了,不,该说进来了。
我跪在地上,感受到一阵恶心。
安安劝我放弃:「好啦,快结束了。」
我仍在挣扎求生,我把手伸进嘴里。
虽然有点反胃想吐,食道却被堵死了。
过了会,我不再挣扎。
而是乞求她们:「求求你们,不要那样,我不想产卵。」
安安故作疑惑:「你是雄性,怎么产卵。」
疯女朝角落走去,从阴影处带出一只丑陋的蛤蟆。
这头比抬轿的还要大上许多。
「你只是负责交配,这头雌蛤蟆,才是产卵的那个。」
18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蛤蟆了。」疯女继续说道。
我开始干呕。
安安嘲笑道:「呵,可别觉得恶心,你没比蛤蟆好看多少。」
胃里一阵翻腾,是要从里面开始变化吗。
反刍感上来,我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地。
「怎么回事?」安安讶异地喊着。
显然这在她们意料之外。
我不住地呕吐,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呕!」我把一个巨物吐了出来。
因呕吐挤出的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隐约看见那只红色蛤蟆在地上抽搐了会,然后不动了。
安安蹙眉,又看向疯女:「这什么意思!」
红色蛤蟆身上缠着蛇蜕。
疯女见此,像是不知如何解释,傻张着嘴。
她被安安逼到角落。
安安扇了疯女一耳光:「你背叛我?」
地窖的烛光把安安的影子打在墙上,像一只蝎子。
我瞥见另一个角落有一道石梯,上有微光。
我捡起地上的蛇蜕跑到那只雌蛤蟆身后。
它受到惊吓朝安安那边跃去。
蛇、蝎、蟾乱做一团。
安安让疯女顶在前面,疯女被她抓得嗷嗷乱叫。
我没顾着看戏,朝石阶奔去,顶上是块木板,估计是连着轿底的暗门。
一晚的奔波下来,我已失了力气。
推不开这道沉重的木门。
19
在我绝望之际,门忽然开了,一只手向我伸来。
是徐博。
天降救兵,他把我拉出了地窖。
出了轿子,身边四只蛤蟆仍是一动不动。
我们跑得慌张,把供台上的蜡烛都打翻了。
片刻后,我终于在外面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身后却猛地燃起熊熊大火。
徐博惊叹:「就那几根蜡烛,不至于吧。」
我催促他:「快跑吧,蛇蝎都在下面呢。」
神庙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村子。
我和民俗学家坐在河道旁。
身边哭喊一片,村民们用各式容器提着水往山上跑。
火势却不见变小,也没变大。
像是有什么在操控,让它一直燃烧。
听我讲述完刚刚的遭遇,徐博很兴奋:
「那红蛤蟆怎么被你吐出来了。」
「许是我把口袋里的蛇蜕吞了下去,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露出赞扬的神色,又说听完我的故事。
结合他的研究,或许补全了这习俗背后的真相。
20
许多年前,这座偏僻的古村降临了蟾蜍神。
蟾蜍寓意多子,也许这神确实能庇佑人好孕多产。
万物相生,有神便有精怪,因此有蛇精、蝎精。
万物相克,蟾蛇蝎互相制衡,神怪虫兽在此才能稳定延续。
老村志记载,蟾蜍神隔数年便会在月圆夜产子,神卵沿河而下。
彼时村里还会在河里点荷花灯迎接。
神不能繁衍,其卵怎么孵化?
或许山里花草木林,精怪虫兽皆受其庇佑。
所谓的神卵,是供它们吃食吸收灵气所用。
神明需要供奉与香火,而村民都往外跑,求子的人越变越少。
这蟾神庙虽然也偶有外人来拜,却不复往日热闹。
香火不足则神力不足,蟾蜍神无法像以往那样产子。
三者一损俱损,于是它们达成一桩交易。
蛇蝎负责找来人类男女,让其借腹产卵。」
21
徐然滔滔不绝,时不时担心地瞧我脸色。
我知道他的意思,安安是在利用我。
让我成为这场诡异风俗的祭品。
我问徐然:「你怎么发现的?」
徐然答道:「我刚刚说的也只是推测。
「但我回去救你是因为发现了一件事。」
他掏出包里的一本破书:
「这本村志是四十年前的古本,你看这照片。」
泛黄的照片上有张村里的街景,里面有个女人很像安安。
他说:「我还说觉得她眼熟,其实并不是火车上见过。
「而是在这书上,她完全没有变老的迹象,让我觉得古怪。」
我苦笑:「就凭这你就回来啦?这或许是她奶奶呢。」
民俗学家扶了扶眼镜:「我是学者,有存疑,就要确认。
「而且路上也看到了李老头的尸体。
「看你先前又那么笃定,说要去庙里,我就想着去看看。」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
「学者有错,也要承认,后山确实有雄黄,地理不是我熟悉的领域。」
我苦笑,随即哼道:
「蛇蝎开道,蛤蟆抬轿;男不上轿,女不下轿。」
他接话:「这民谣应该是早年村民发现了真相,想警告后人吧。
「习俗流传开,有人来上香火,蛇蝎也乐享其成。
「便隐去和曲解关键的信息,骗骗你这种傻子。」
听着他拿我打趣,我无可辩驳,这或许就是他说的表里习俗吧。
只是苦了李老头。
对谎言一片赤诚的信徒,最终却被真相掏出心脏。
徐然起身说要走,我表示了感谢,并约定以后再聚。
他说民俗现象均有合理的解释,却不信神怪之说:
「大蛤蟆、大蛇、大蝎都是生物罢了,你见到她们变身了吗?」
我不置可否,但我总觉得那场火,是蟾蜍神所为。